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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节
    “还不是何西。”宁佳书把事情经过吐槽一遍,“你说她怎么连掀个高压锅都能搞出氢弹爆发的气势。”
    霍钦笑起来戳穿她,“难道你们不是半斤八两,所以才能做好朋友吗?”
    宁佳书恼羞成怒,“我有像她一样炸过你的厨房吗?”
    “嗯,只是一不小心把我的碗碟摔完,自己偷偷换了批新的。”
    上回霍钦飞国外因为暴雨滞留将近两周,宁佳书某天起床想着给自己煮个面条,没料把碗柜里所有的碗碟一沓全摔了,怕霍钦发现,她又偷偷下楼买了批一模一样的。
    “你到底怎么发现的?我不是一个不少地还回去了吗?”宁佳书纳闷。
    “你买的新版碗背面多了一圈细金线。”
    这观察力简直丧心病狂!
    宁佳书无可辩驳只能撇嘴。
    霍钦面上含笑,心情如沐春风挂掉电话,家里阿姨已经收拾好回老家的行李下楼。
    他三两步上前,帮阿姨的行李拎到家门口,又帮忙叫了车。
    “钦钦啊,我回家以后可别让你妈妈进厨房,她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过了年回来我都找不到。”
    “阿姨您放心。”霍钦忍俊点头。
    “还有啊,你妈妈说什么,都顺着她点儿,她年纪大了脾气跟小孩似的。”
    “那是肯定的。”
    阿姨在霍钦家呆了不短的时间,关系也和半个亲戚差不多,她叮嘱着,霍钦都应下来,把人送上车。
    可惜阿姨说的“顺着点儿”指什么,霍钦此时还不大明白。
    霍母向来宠溺儿子,霍钦要做什么,她从来都二话不说毫无原则答应,这么多年来唯一的分歧,无非就是女朋友的事情。
    当时宁佳书劈腿的照片传遍了申航,霍母身为申航太太团的小核心,自然不可能漏过这个消息,身边多得是耳报神。
    “你家钦儿这样好的孩子,怎么能找这种女朋友,要说,叫我们闭着眼睛瞎介绍一个,都比这强的呀。”
    “漂亮是漂亮,就是我跟你讲哦,品行有问题的儿媳妇,真的不能选的。”
    ……
    这些人你一言我一语,霍母当时只觉得脸臊得慌,二十多年来都没在这些人面前丢过这么大的人。
    当天气得她连麻将都没心情打,气汹汹回了家。
    霍家就此掀起一场地震,可惜霍钦飞国外了,家里就霍爸在,一个人承受了这场轩然大波全部的威力,简直苦不堪言。
    虽然后头论坛澄清了,不过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就算别人都相信夏图南的澄清是事实,可像霍母这样对宁佳书早有偏见的人来说,就算她没有劈腿,辟谣也并不能减轻她半分偏见。
    毕竟她有那么多前男友不假吧?
    光霍母自己见过的就有两个了,分手还跟前任藕断丝连,她不被误会谁被误会?
    她是一想到自己阳光帅气、品行端正的儿子要和那样的女孩子吃得死死的,甚至还要结婚了,就想心绞痛发作。
    霍爸被她折磨了好几天,直到她跟那群小姐妹替自己孩子相看起了年轻适龄的姑娘,家里才算稍微平静些。
    等霍钦回来时候,风波貌似过去了,其实更大的暴风雨还潜伏在平静的海面下。
    阿姨早有预感,特意叮嘱一句。
    果然,除夕当天下午六点,霍钦驱车载一大家子到外滩吃年夜饭。
    霍母中途一直低头看手机,直到快开始上菜前,才忽然提了一句,“诶呀,我老朋友忽然给我发消息,说他们也在这儿吃年夜饭呢,钦儿赶紧的,把你带来的香槟和杯子拿上,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咱们那么大桌子,不行并个桌多热闹。”
    霍钦满头问号,他特意订个大桌,是为防宁佳书忽然要来,没有地方坐。赶紧出言阻止,“妈,哪里有和别人家一块儿过除夕的道理,您还是别心血来潮啦。”
    霍母桌子底下暗暗踢了丈夫一下,霍爸终于不能再装哑巴,“确实是好多年没见的老朋友了,后来调到北京分公司,霍钦你小时候还去过他们家玩儿呢,见见面碰个杯是应该的,拼桌嘛——”
    霍母喜上眉梢,他却话锋一转,“我和钦儿的想法一样,还是不要了吧。”
    话音才落,就被狠狠踩了一脚。
    算了,霍母沉住气,拼桌不行,能说几句话也是好的。她的目的当然不是见老朋友。
    这是一场名为叙旧,实则双方家长都在场的儿女相看。
    她前段时间和朋友们一通排查,拿着十几年的通讯录挨个回想,总算查出一个最棒的。
    背景相当,女孩儿本人还是斯坦福硕士,在美国太平洋投资管理公司工作,下半年就有望回上海定居,长得比起宁佳书来也绝对不差,顶尖的气质大美女。霍母瞧见照片当时就乐得合不拢嘴了。
    霍母觉得自己挺了解男人的,甭管什么君子,嘴上说着不要,只要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往跟前一站,哪能心里毫无触动呢。
    第92章
    说是许多年没见面的老朋友, 但双方寒暄内容全是自己的孩子。
    霍钦呆在别人的包厢里,忽然隐约明白霍母为什么非要他订离家这么远的餐厅吃年夜饭了。
    叔叔阿姨的提问也越听越熟悉。
    “小霍你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
    “平时喜欢自己下厨房吗?”
    “休息日喜欢做点什么呀?”
    简直就是相亲必出的灵魂发问三连。
    霍钦坐如针毡,抬头望去。对面的女孩显然清楚今天的目的,始终面含微笑, 态度松弛。
    他礼貌回答完所有的问题, 只在最后道, “我现在的休息日一般以女朋友的活动为主,她喜欢去健身房, 游泳或者逛街。”
    “女朋友”这三个字一出, 气氛立刻有了一瞬冷却,连霍母笑容都僵持了。
    霍钦本不愿意戳穿自己的母亲,霍母赌的也正是儿子不会当着别人的面落她面子,可眼前的局面确实令他由衷感到失望。
    佳书害怕她不高兴, 为除夕这顿饭患得患失犹犹豫豫好几天, 她从来是个骄傲过头的人, 面对他的家人,已经姿态放足够低了。
    却没料妈妈竟然在他有女朋友的情况下,仍然介绍别的女孩给他认识。
    这无论对佳书, 还是对他, 抑或是对面的一家三口, 都是一种羞辱。
    她是打心底觉得佳书和他不会长久,还是打定了主意不能让他们在一起?
    无论是哪一种,都足够叫霍钦生气。
    在他这次回答过后,寒暄便在尴尬中匆匆忙忙结束。
    刚回到自己的包厢,霍母便开始生气,“钦儿,你到底在干嘛, 好端端的提什么女朋友?你知道吗,我托了好几个姐妹帮忙才约到的机会,你这么来一出,完全弄得我里外不是人了!”
    ……
    她喋喋不休埋怨完,意识的霍钦长久没有说话,抬头望去,只能瞧见儿子冷肃的脸,声音无波无澜。
    “妈妈,你也知道我有女朋友。我以为你不知道。”
    霍母从来没听过儿子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她被震慑了一瞬,怒气更上一层,“可你那个女朋友能结婚吗?”
    “钦儿,妈妈可以不在乎你结婚对象的家世相貌,但至少她得是个好姑娘。一心一意爱你,不舍得伤害你,不会总让你伤心给你添麻烦。可宁佳书呢?能做到哪条?她爱你的程度同你爱她是对等的吗?她既没有责任感,也不善良,如果真的在乎你,为什么不和前男友们断得干干净净,为什么要让公司传出那些难听的话,让你脸上蒙羞?”
    “年轻人总想为自己的爱情跟世界对抗,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不是这个世界在阻拦你,而是你的爱情本身就不堪一击。你们的道德观念、感情底线不一样,现在你可以不在乎,但等未来婚姻的激情消磨光了,这些原则性的问题暴露出来,每一件事都足够会成为你们之间天堑一样的鸿沟。”
    “未来的事情谁也不能担保,与其那时候相看两相厌,还不如就让你们彼此的记忆留在最好的时候。再说,妈妈费这么大劲儿到底是为了谁?今天那个女孩子人家斯坦福毕业,长得又好看,哪里都比宁佳书强。你就算不喜欢她,当个朋友也是好的,何必让妈妈下不来台。”
    ……
    隔着包厢薄薄一道木帘,宁佳书只觉得那些拷问每一句都像巴掌往她脸上招呼过来。
    她此刻唯一庆幸刚刚电梯挤,宁母拿着礼物在后头等下一班电梯。
    “小姐?”带路的服务生小声提醒她。
    “算了,你去忙吧,我可能记错房号了。”
    宁佳书不想再听接下来的内容,她脑子里千回百转的念头闪过去,最后只吐出这样一句话,说完就快步往回走。
    走廊拐角迎面有腊月的风吹来,她却感觉脸上火辣,快要把皮烫破了。
    是的,按照宁佳书的性格,刚才应该进去把桌子掀了,再狠狠羞辱恶婆婆,你挑剔我,我还不想嫁你儿子!世上两条腿的蛤蟆难找,男人还不好找……损到别人都气得快死了,宁佳书才算能出完这口气。
    可是,她不想让霍钦难堪。
    霍钦为她做了很多很多事情,连家里那么大的分歧都试图自己一个人解决,不让她跟着难受,但她好像从来没为他做过什么好事情。
    那就走掉好了,为这个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的场面,选择一个彼此都体面的离开方式。
    宁佳书面上火辣,完全不是因为霍母的评价感到羞耻。
    而是她发现,纵然她再不爱听,但站在一位母亲的离场上,霍母那番话竟不是没有道理,她确实在全心全意为自己的儿子着想。
    宁佳书能承诺自己现在对霍钦全心全意,但这份爱却无法保障在未来,他们之间能永远不生嫌隙,不生变故。
    旁的不说,连眼前季培风这件事情,她都束手无策。未来她又拿什么资格保证?
    宁母刚出电梯门便和佳书撞上,奇道,“佳书,你怎么不进去,还没找着包厢位置吗?怎么不问人呢?”
    宁佳书从宁母手中接过礼物袋子,目不斜视看着下落的楼层数字。“我忽然不想吃了。”
    “你这孩子怎么反复无常的,才开车过来,怎么又不吃了?”
    宁母气坏了,感情她在家里劝了两天白劝了。
    宁佳书没有心情解释,直接把平板从包里拿出来,找到飞行计划指给她看。
    “看到了吧,几个小时之后我就要飞加利福尼亚,算上往返机场的路程和准备时间,我还有两个小时吃饭。比起吃饭,我现在更想回家洗澡闷头睡两个小时。”
    宁母被推着往外走,“你早点不告诉我,这么出尔反尔把妈妈叫到饭店里遛了一圈,回家竟然还睡得着吗?那礼物怎么办?不吃饭总要打个招呼吧?”
    “拿回家,下次就省得买了。”
    宁母以为她是临阵脱逃,又开始胆怯,连半个字都再懒得和她讲,上车就气鼓鼓看着窗外,脸撇朝一边。
    “对不起,妈妈。”
    宁佳书收回视线,低头启动引擎。放在平时她也许还有心情哄宁母几句,但今天宁佳书连自己的脑袋都空荡荡像被台风过境,找个逃开的借口已经使尽浑身的力气,旁的内容是半点也挤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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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钦人在包厢里,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插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