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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页
    “咱们先上去?”
    叶言之沉稳道:“好。”
    他甚至没有开口问一句为何,带着寇冬便要向楼上走去。塞林的声音焦急了些,在他们背后道:“就这样走?”
    他顿了顿,加了句:“我的朋友,你难道不把我带走?”
    “现在暂时不行,”寇冬扭过头,诚恳道,和对方一样一口的译制腔,向他保证,“哦,我的朋友,请你再忍一忍。——等我解决他们这群恶魔,立刻回来救你。”
    他离开的头也不回。塞林在他背后凝视着,目光一反先前的友善,一点点变得灼热淫邪。他近乎贪婪地注视着青年的背影,从上而下看那修长的脖子,看挺直的纤细的背,看那宽松的宫廷风衬衫勾勒出来的、能被人一手握住的腰……直至看着他一点点消失在厨房门前。
    扭过头时,塞林的喉头微微滚动。他把头垂下去,低声道:“天主在上……”
    这更像一句感叹,而非祈祷。
    厨房里忽然响起几声粗噶难听的乌鸦叫声,从林立的血肉的阴影里扑棱棱飞出来一只周身漆黑的鸟。它立在塞林面前,粗哑地叫了两声,滴溜溜的黑眼睛注视着他,像是在盯着一堆可以啃食的腐肉。
    不知为何,塞林的颤动幅度忽然大了些。他颤声道:“我已按照大人的吩咐去做——”
    乌鸦却毫不留情,立在他的手臂上,用尖利的鸟嘴使劲儿啄着他的皮肤,将那本就带伤的手啄的更加血肉模糊。泛着鲜红的新肉翻了出来,塞林低低地痛呼一声,身体也不由自主打着摆子。因着这被生撕硬啃的疼痛,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若不是还有绳子束缚着,几乎要一头向下栽去。
    在他即将晕过去时,这只乌鸦终于从他身上飞离,站在了桌上,整了整自己翅膀上略有些杂乱的羽毛。
    它张开嘴,这回却不再是粗哑的叫声。
    ——而是人言。
    “这是个教训,”它震动着翅膀,目光似是睥睨,极其高傲,“说过不止一次,你也该记住了。”
    塞林的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又是敬畏又是憎恶地望着它。乌鸦不为所动,张开嘴,依旧传达着自己的指令。它的腔调极为奇怪,尾音拖长,速度放的极缓,声音威严冷漠。
    “大人吩咐我告诉你。”
    “永远、永远——”
    “都不要再兴起,试图独占他的念头。”
    塞林没有回答,只将手死死攥紧,攥成了一个握着的拳头。
    *
    出门后,叶言之便言简意赅道:“他有问题。”
    他从对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熟悉的独占欲。
    这显然不符合塞林口中的描述。
    寇冬也点点头,低声说:“他的话圆不过去,有许多错漏。”
    譬如,古堡的主人原本只是想和他做个生意,却在看见他之后改变了主意。
    寇冬发自肺腑对这说法感到疑惑:“他看起来没那么好吃啊。”
    这倒不是说塞林长的丑,事实上对方清秀俊美,还挺好看——但问题在于,塞林是个商人,从小也是吃惯了苦头的,常年在海上漂泊,皮肤也远比不得那些贵族细腻,并不符合这些挑剔的吸血鬼们的胃口。起码和今天晚上摆上餐桌的那些食物相比,塞林顶多算个下等品。
    在这种情况下,能让伯爵看他一眼就改变主意……
    说真的,寇冬完全不信。
    平常上市场买个猪肉还要挑好的呢,况且对方又没有像他这样好感度满格的buff。
    “他又不是我!”
    他才是那种看一眼就能让NPC升起占有欲的蓝颜祸水,其他人至多只能算个没名姓的小炮灰!
    叶言之:“……”
    他好像还挺骄傲。
    “上来,”青年说,在寇冬面前重新弯下身子,“我背你。”
    寇冬压在他身上,继续道:“这事很奇怪。他如果进来就被当成食物关进了厨房……那信,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对方双手都被捆住,显然无法书写或寄出。
    况且,他对吸血的反应也不对。就晚宴时情况看来,吸血对于双方而言都是一件极为快活、甚至让人成瘾的事,可塞林表现出的更多是畏惧。这也就说明,不是吸血或放血本身让塞林恐慌,他恐慌的,应该是另外的东西。
    ——或者说,是另外的、并不只想要他的血的血族。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静默。就在这静默之中,寇冬忽然出声打破了。
    “到十二点了吗?”
    叶言之将他又向上抬了抬,空出一只手掏出怀表,掀开金盖子。
    他回答:“已经过了两分钟了。”
    “嗯,”背上的人应了声,重新抱紧了他的头。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又幽幽重复道:“十二点了。”
    “十二点了……”寇冬说,“我有点冷。”
    叶言之的脖颈贴着他从衬衫袖口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臂,果然是冰凉的,没有半点温度,甚至比叶言之这个血族的皮肤更为冰冷。
    就像碰着一块冰。
    “你不冷吗?”
    那声音问他,音调奇异地阴柔起来,还带着微微的笑意。
    叶言之的脚步猛地停住了。
    他忽然扭过头,向自己背上看去——
    那里哪儿有什么寇冬。
    殷红的舌头从嘴里探出来,脖子上满是被啃咬后留下的痕迹,简直像是被一群脱了缰绳的野兽啃噬过。那人的皮肤那么僵硬,身上裹着的破破烂烂的白布一直垂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