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冬说:“没事倒是没事,他想坑我,被我崽——被叶言之打断了,有惊无险。”
宋泓听了这句,对叶言之这才算是放心了点,又望了他一眼。
“叶言之对吧?”他态度亲近了些,笑道,“我现在对叶言这俩字都快过敏了,上一回可给我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他说的自然是《采生》副本中的守关boss,没少给他们挖坑。寇冬在其中栽了好几回,差点儿就真被人给留那儿了。
少年简略道:“我也见过他。”
宋泓心里就更有谱了,能从上一个副本中出来,还安然无恙,起码说明这是个老手。——老手好,既不会像新手那样莽撞或者过分恐慌,也不会像经过几个副本就自以为了不起的半熟手那样四处寻事,起码是个能在关键时候起点作用的队友。
他说起正事,“既然咱们汇合了,就得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办了。我看阿雪现在情况不太好,我有点儿不放心。”
这个担忧也一直存在寇冬的心里,他说:“你怕阿雪真听了NPC的话?”
宋泓微微苦笑。
“要是一般的事,她还真不会被蛊惑。可要是那个刀疤真跟她是那种关系……我真怕她会忍不住杀人。”
寇冬想起心理教师口中那个父女的故事,心中也是一紧。他望着宋泓,道:“他俩的关系……”
宋泓沉沉点了点头。
“他的故事还不全,”他低声道,“那个女生,她的母亲因为劳累患了绝症……”
介于游戏规则,两人不好直接将剩余的话说出口,只是彼此对看了眼,也是心照不宣。
若是真如此说,刀疤就是阿雪的爸。从小爱赌,欠下一屁股债后自个儿跑了,把一对妻女都留下来给他还债的爸。
说起来好像是简简单单的事,可阿雪一个敏感聪明的小姑娘,没了爸又欠了债,再加上一个身子骨孱弱、全靠她挣钱才能付医药费的妈,从小也不知是经受了多少人的白眼,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这才锻炼出一副沉稳的异于寻常人的心肠。
当她回头看去,正值青春的她从未有那个机会撒过娇,没能给自己买过好看的裙子。为了多赚一点钱,她甚至得拿命当赌注,在《亡人》里一次次经历这些恐怖故事。
她心里怎么能没有怨恨?
而这怨恨,追根溯源,又能落于何处?
宋泓对于她的恨意无比理解。他与阿雪在现实中就认识,深知对方被这个不靠谱的渣爹究竟坑成了什么样子,甚至替她咬牙切齿。
要这是现实,宋泓说不定还会给她递刀。——但这副本里与现实里不同,小姑娘要真是被这股子仇恨操纵,一门心思想去报仇,那就只能落个和那些受害者一样的下场,变成白惨惨一具空壳躺在地上。
这绝对不是宋泓想看到的。
“剩余这几天,我想看着她,”他声音有些疲乏,“不能让她去做这样的事。”
寇冬点点头,提议:“让她过来住吧,咱们几个都看着,保险点。”
叶言之抱着双臂在一旁站着,一声也不吭。有旁人在场,他便与只有寇冬在时的模样不怎么相同,面上神色淡淡,倒真像是他口中所说的二十一岁的成熟男人了。
寇冬瞧他几眼,隐隐觉着他这模样有点儿陌生。
宋泓有点儿犹豫:“来男生寝室住……不太好吧?”
寇冬:“命都快没了,还在乎这些?”
宋泓一想,也点头,“有理。”
只是这事不宜再拖到晚上,楼下白天都有阿姨,“她怎么过来?”
他并不想惊动那些NPC,鬼知道哪一个就是变态的。
寇冬幽幽道:“我之前在论坛上看过一个段子……”
宋泓:“???”
半小时后,宋泓吭哧吭哧抱着他的被子出门了,说是要在院子后头找个地方晒被子。又过了一个小时,宋泓费劲儿地抱着他鼓鼓囊囊的被子又回来了,坦然自若地穿过了住宿阿姨的身旁。
阿姨虽然对他一会儿抱进来一会儿抱出去的行为有点儿不解,但顶多也就只是看神经病的眼神,并没有开口问他这是干嘛。
随他去呗,反正这种重点高中,被压力逼的神经质的学生又不止一两个。
这边,宋泓喘着气把他的被子小心翼翼放床上了,把被角一掀,里头赫然是个人。
小姑娘躺在里头,面无表情凝视他们:“……”
这么粗暴的吗?
她身材娇小纤细,被那么一床棉被一裹,居然半点都看不出来。小姑娘把四周扫视一圈,又把头扭回来,定定地看向三人。
“你们打算带我参观男生寝室?”
“怎么会,”宋泓擦了擦额角的汗,“就是为了安全,咱们还是一起。”
阿雪眯起眼,“不是为了看住我?”
“……”
这记球打的有点儿直接,宋泓接不住了,把求助的目光默默投给了寇冬。
寇冬倒是爽快承认了,“对。——这也是为你好。”
小姑娘眯着眼把他俩都扫视一圈,随即从嘴里蹦出俩字:“呆瓜。”
旋即她把双膝一抱,不吭声了。
被说的俩呆瓜面面相觑,叶言之在一旁看了半天,这会儿抱着双臂也插了句话,“把她带过来,她不是离那个人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