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他天生缺少七情一脉,所以有些事情他也没有办法理解,只当明少亭的话有些道理,便随口应了一声,只说回来请示殿下。
但明少亭却让明槐雪直接就跟着他过来了。
他虽不通情思,但在此刻,在殿下的冷眼目光注视下,他也忽然就恍悟了明少亭此举,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明少亭,还真敢肖想。
孟衍的神情忽然严肃了许多,他转身就想打发明槐雪,却听跪在那儿的明槐雪忽然说,“殿下,家父只是担心殿下这里无人照管,才命槐雪前来,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但她话还没说完,小心翼翼抬头之际,却在珠帘缝隙里发现了一个女孩儿的侧脸。
明槐雪愣了一下。
“桑枝。”
随后是珠帘后那个少年清泠的嗓音,细听之下,还有几分温柔无奈。
明槐雪是第一次瞥见这位传闻中的神明殿下的侧脸。
正如宗门子弟盛传的那样,仅仅只是半个朦胧的侧脸,就已经足够令人惊艳,好似浓墨铺陈开来,笔画晕染间最精妙动人的留白。
明槐雪还从来没有见过像他这样好看的人。
或许这才是脱离烟尘,身处世外的神明。
“你回去吧,告诉你父亲,殿下身边不用他派人伺候。”
孟衍走出来,对她道。
明槐雪堪堪收回视线,垂下眼睑,“是。”
当她站起来,转身往外走的时候,却听身后那珠帘之后传来了一抹闷闷的女声:“容徽你干什么抓我的衣领!”
女孩儿柔软的嗓音,带着几分不自觉地撒娇式的抱怨。
明槐雪顿了顿,也许是有些好奇,她想要转身去看那个女孩儿的真容,但她知道,此刻她不能那么做。
于是她只能离开。
“我的毛衣都被你扯皱了!”桑枝挥开容徽的手,却没躲开他从青瓷小碟里捻起来喂到她嘴边的黄豆糕。
桑枝下意识地就咬住了。
孟衍在旁边硬邦邦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却没有丝毫单身狗的自觉。
直到容徽回头瞥他一眼。
“臣告退,这就去准备晚膳。”孟衍顿时有点儿站不住了,他连忙就想离开。
“孟衍等一下!”
桑枝嘴里的糕点还没吃完,挥开容徽摸她脑袋的手,她问,“周尧和照青会来吗?”
“桑姑娘想让他们来?”
孟衍倒是没想到这一点,于是他便点了点头,道:“好,我这就通知他们。”
他说着就掏出自己怀里叠好的蝴蝶,蜂鸟,掐了诀,那纸做的蝴蝶和蜂鸟就在淡色的光芒中悬空,翅膀忽闪忽闪的,十分漂亮。
“……你打个电话不就行了吗?”桑枝眨了眨眼睛。
孟衍摇了摇头,“不行。”
“为什么呀?”桑枝好奇地问。
孟衍憋了一会儿,才说,“它们……我叠了好久的,飞起来多好看。”
“……是,是吗?”
桑枝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理由。
她只能讪笑两声,朝他摆了摆手,“那就这样吧……”
令桑枝没有想到的是,照青来的时候,还带上了孟清野。
“照青……你带他来干什么呀?”在小草坪里烧烤的时候,桑枝和照青坐在旁边的秋千上,她小声问道。
“是孟大人让我带他来的,说是殿下的意思。”
照青也小小声地凑到她耳边说,“不然我才不敢带他来,就他跟殿下那针锋相对的样子,我心脏都要吓出来……”
这普天之下,胆敢对九重天的太子殿下不敬的人,可没什么命好活。
照青也不想孟清野三番四次冒犯殿下,她还真怕他因此而丢了小命。
毕竟,她虽没有去过九重天见过容晟帝君,但对其爱子如命的事有所耳闻。
这么多年来,他都没有找到容徽殿下,却仍力排众议,令太子之位悬空千年,就是为了等到他的儿子重归九重天的那一日。
再者说,容徽殿下上次也差点杀了孟清野,如果可以,照青并不想带孟清野过来,但她身为峚山女君,不能不听殿下谕令。
“我之前怕殿下再对他动杀心,就把他藏起来了,结果他一醒来发现我把他给弄到山洞里了,他差点没把我翎羽给拔了……可凶了。”照青说起这件事还有点委屈。
后来因为她记性不好,带他走出那座大山,整整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
她还记得当时孟清野脸色铁青的样子。
但……照青又想起那个月夜,她又忍不住抿唇笑,“但是我晚上又冷又饿的时候,他还去给我摘果子吃,还抱我了……”
照青捧住了微烫的脸。
“……”
桑枝这下总算是知道孟清野之前为什么有一个星期没来学校了。
孟清野来了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就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不吃也不喝,还是照青把周尧烤好的肉串递到他面前,一直吵着让他吃,他才勉强吃了。
少年的眉宇间似乎压着浅显的不耐与烦躁,但细看之下,他却又十分在意照青的举动,也到底没有舍得拒绝她递过来的所有东西。
连周尧烤糊的那串,他都吃了。
“……味道还行吗?”周尧凑过去问。
孟清野心不在焉地答,“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