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铁灰色的西装,面庞清俊,轮廓深邃,此刻就静静地站在那儿,看着她时,似乎是在打量一只将死的蝼蚁。
“你是谁?”女人能够感觉得到,这个男人身为魔修,却比她要强大太多。
男人缓步走进来,“谁给你的胆子,胆敢幻化成夫人的模样。”
夫人?
女人起初并不知道他口中的夫人是谁,但当她被气流幻化而成的绳索钉在墙壁上时,她想起自己最常幻化的那副容颜。
那是传闻中,魔域女君——颜霜的脸。
这世上原本纯粹的魔修极少,大多都是凡人因为贪嗔痴念太盛而堕落如魔的,但有的人却生来就是魔修,他们比人类修成的魔修要更加强大。
而魔域现在的主人,就是那位天生是魔的颜霜女君。
“大人,大人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放过我……”女人大约也猜出这个男人的身份或许并不一般,她连忙求饶。
但下一秒,她就被黑红的气流彻底吞噬,魂飞魄散。
男人久久地站立在满地的碎片之间,想起方才站立在那偌大的客厅里,凝望着那一扇破碎的窗的那个女人。
“他去救那个人类女孩儿了,你跟着去,如果他没有处理干净,你就替他把人料理了吧。”
他来时,女人曾这样嘱咐他。
“暮云,你记住,我不容许任何人算计他,伤了他。”
桑枝被容徽带去了他来到京都时,自己找的临时住所。
是一间并不算大的公寓。
桑枝早就想拉开他挡在她眼前的手,“你干什么一直挡我眼睛?”
容徽却是沉默不语,只是将一杯水凑到她的唇边,轻声说,“喝。”
桑枝一张口,就咬到了杯壁。
她只能先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去抓他的手,“你不要挡着我……”
也不知道她是自己脑补了什么,她停顿了一会儿,攥着他手臂的手指收紧,“那个,容徽你告诉我,你这几天到底去哪儿了?我给你发消息打电话你都不理我,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她都没等他开口,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倒吸一口凉气,“难,难道你……毁容了?所以你才不给我看?”
“……”容徽一时无言。
半晌,他抱着她,下巴就抵在她的发顶,“如果是呢?”
“那你更得让我看看了!”桑枝说。
“为什么?”他好奇地问。
“我得看看到什么程度了,严不严重,如果严重……”
“如果严重?”
容徽直起身,盯着仍旧被他挡着眼睛的这个女孩儿的面庞,他问,“那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你不要给我搞送命题我跟你讲!”
桑枝起初愣了一下,然后她就双手并用,想要挪开他的手,“你快点,快让我看看呀……”
容徽原本是想要笑的,但当他看清她半掩的衣襟里的那一片肌肤好像浸润着一片红,他眼底的笑意敛尽,忽然松了挡着她眼睛的手,转而去拉开她的衣襟。
眼前原本是一片黑的桑枝骤然迎上这屋子里的光线,她被刺激得短暂地闭了闭眼睛。
也是此刻,容徽看清了她那片被烫红的痕迹,甚至还有了几颗水泡。
桑枝还没睁眼,就感觉到一抹微凉的风轻轻吹过她的脖颈,令她被烟丝烫过的那片肌肤在顷刻间终于减去了几分灼烫的痛感。
她一睁眼,就看见眼前的少年垂首,薄唇微启,小心轻柔地吹着她的烫伤。
他纤长的睫毛几乎根根分明,桑枝低头的时候,差点晃了神。
她不由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却被他拉住手腕,然后她就见他抬头看向她,那双眼瞳浸润着琉璃的光泽,漂亮得不像话,“疼吗?”
桑枝怔怔地摇头,但片刻后,她又点头。
她这样自相矛盾的表现,令容徽轻皱的眉头有半刻微松,他伸手轻轻地触碰她的脸颊,原本是想说些什么的,但在看了她片刻后,他忽然抿唇,像是在忍着笑。
桑枝摸不着头脑,但见他无暇的面庞,她终于想起来刚刚的事情,于是她伸手去捧住他的脸,瞪他,“你骗我?”
“我没有。”容徽的下巴抵在她的手掌,眨了眨眼睛。
“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都,我刚刚真的以为你毁容了……”桑枝开始说个不停。
容徽静静地听着她说的每一句话,目光一直停在她的脸庞,直到她说完,末了再问他一句,“你知道错了没?”
他才伸手去抱她,然后他埋在她的脖颈,“我错了。”
他是如此温顺又粘人,倒让桑枝一时间忘记了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了。
因为担心她爸爸桑天好到处找她找不到,桑枝就催促着容徽带她回之前住的酒店。
容徽的身形隐去,陪着桑枝刚刚走到酒店的六楼,就在走廊里看见了神情凝重的桑天好。
“爸爸!”桑枝喊了他一声。
桑天好在听见桑枝的声音的瞬间,他就朝她看过来,“桑枝你去哪……”
他的声音骤然卡了壳。
“爸爸?”桑枝觉得他有些奇怪。
桑天好话还没有说完,容徽指尖的流光就已经飞出去,浸在了桑天好的眉心。
他一顿,脑海里关于桑枝消失一整天的记忆就在瞬息之间被无声抹去,他反应了好一会儿,站在那儿,有些怪异地看着桑枝,“桑枝你这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