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枝,现在感觉怎么样?爸爸给你买了药,来把药吃了就好了……”
桑天好在客厅里倒了一杯水,连忙走过来。
也是这一刹那,原本站在桑枝床前的容徽适时后退几步,看着桑天好在床边坐下来,又去袋子里抓出一盒药出来,仔仔细细地看了看上头的说明书。
“你先吃一次看看,要是还疼,咱就上医院去。”
桑天好摸了摸桑枝的头发。
“我现在已经不疼了爸爸……”桑枝小心地看了一眼站在桑天好身后不远处的容徽,然后她重新对上面前父亲的那双撑盛着焦急的眼睛,“我刚想给你打电话的,我这会儿已经好很多了。”
“真不疼了?”桑天好还有些不放心。
“不疼了。”桑枝说。
桑天好点了点头,看着女儿现在的脸庞也没有刚刚那么苍白了,他也就稍稍放下心,但还是嘱咐,“要是又疼了,你记得叫我,咱干脆上医院去。”
“嗯。”桑枝应了一声,对他弯起唇角。
“你是不是今天在外面吃啥了?你说说你,就在吃这块儿上让人不省心,喜欢什么恨不得多吃,不喜欢的就懒得吃一口……”
桑天好开始像她妈妈似的数落她。
桑枝心不在焉地点头应声,目光却在偷瞥一直静静地站在那儿的容徽。
正说着话,赵簌清的电话又打来了,她不放心桑枝,但听桑枝在电话里还算正常的声音,她也就放下心来,然后又把桑天好刚才数落她的话又唠叨了一遍,好不容易才挂了电话。
等到桑天好终于离开,房间里最明亮的灯被他在关门前按灭,于是这屋子里就又只余下她床头的那盏暖光。
桑枝见容徽久久地站在那儿,她侧身躺着,望他,“你怎么了?”
容徽终于有了反应,他步履轻缓地走到她的面前来,就在她床前摆着的那只凳子上坐下来,他静静地盯着她片刻,忽然说,“你的父母,都对你很好。”
当容徽悄无声息地住进桑枝的家里,他才终于明白,也许只有这样从来温暖的家庭,才会养出这样一个就像是太阳花一般的女孩儿。
“嗯,”
桑枝听见他这么说,不由地弯起眼睛,“他们都很爱我。”
“虽然他们之前离婚的时候,我也觉得很难受,我觉得自己没有家了,”
她说着,神情仍旧柔和宁静,“但是我后来又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得又不快乐,三个人的家里,或许只有我一个人是开心的……”
“那我为什么要用自己绑着他们呢?”
父母之间婚姻的失败,似乎并没有对她产生太大的影响。
也许正是因为无论是赵簌清还是桑天好,他们无论对彼此有多少怨怼,无论他们对这段婚姻怀着怎样的负面情绪,但他们却还是能在有关桑枝的每一件事上,都能达成共识。
无论他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变化,他们也一直在努力着,毫无保留地去爱他们共同的女儿。
即便这段婚姻最终难以为继,但桑枝从不是他们失败婚姻的产物,她永远都是他们两个人心里最疼爱的女儿。
桑枝打了个哈欠,已经有了朦胧的睡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就像我妈妈明明还有她自己的梦想,我没有任何理由去阻止她,就好像他们对我也从来都很宽容一样。”
她说完,对上眼前这个少年那双琉璃般的眼瞳,她忽然又想起来那许多关于他的事情,一时间,连带着睡意也被挥散了一些。
她忽然伸手去抓住他的手腕。
那一刻,容徽听见她说,“容徽,你以后也会有朋友,或许还会有新的家人,你还有我,我愿意把我拥有的一切全都分享给你。”
她说,“这个世界挺好的,我会带你慢慢看。”
她说得很真挚,一如当初那样,笨拙又努力地同他说着她口中那些有趣的人和事,她永远在渴盼着,能够激起他对于这个世界,哪怕一丝的眷恋。
那样也好。
容徽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他眼见着面前的女孩儿强撑着睡意,仍然努力地睁大眼睛,似乎是倔强地要等着他的回答,才肯安心睡去。
“好。”他微弯唇角,轻轻应声,嗓音有点哑。
与此同时,他的指腹轻轻抚过她的眼尾。
如果她是阳光,那么她就该照进他那一方永夜未明的世界里。
做他的光芒,
也该成为他此生唯一的眷恋。
太多的话,容徽都藏进了心底,她从来不需要知道这些事情,他只盼她,能够做到她亲口对他承诺的每一件事情。
“桑枝。”
他忽然轻唤她的名字。
“嗯?”桑枝揉了揉眼睛。
容徽拂开她额前的浅发,“我或许,要离开这里一段时间。”
桑枝一听,就连忙问,“你要去哪儿?”
“京都。”容徽简短地答。
“我有一些事情,必须要去查清。”
他最近终于撬开一个魔修的嘴,得到了一点点线索,他必须要去京都一趟。
那些总在暗中监视他的家伙,到底是受谁的指使,他一定要查清楚。
“那你要去多久?”桑枝也不困了,干脆坐起来。
“不清楚。”
容徽无法对她说谎。
于是这一刻,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他看着面前的女孩儿忽然抿紧嘴唇,捏紧被子的边角,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