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一件他从没做过的事情,他就连自杀都仍旧没有办法让自己解脱,”
“你与其来一遍又一遍地质问他,不如自己去查清当年你父母的真正死因,你来这里问他,是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回答?难道要他回答你一个‘是’,你就满意了?”
桑枝说完,也没等孟清野反应,拉着身边容徽的手腕,转身就往来时的巷口走去,也不管她身后的那个少年怔怔地盯着她和容徽的背影,兀自现在迷茫的境地里,挣扎了多久。
容徽被她拉着手腕,被动地跟着她一步步地往前走。
他恍惚间,垂眼去看她握着他手腕的纤细指节,又默默地抬首,久久地凝望她的侧脸。
好似这燥热的夏日温度,也开始变得没有那么讨人厌。
胸腔里的那颗心跳动着,一声声地传至他的耳畔,他失神地望着她的面庞,渐渐曲起指节,眼睫微颤。
容徽曾以为,
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人和事,是值得他留恋的了。
他讨厌在每一个清晨升起的朝阳,却喜欢在最深的夜幕里久久枯坐着,享受那种黑暗包裹着自己的窒息感。
他厌恶这世间的一切,也包括自己。
可当有一天,有一个女孩儿对他说,“你只有活着,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当她固执地说:“就算现在没有,你以后也会有的!”
那天,他发现自己忽然想要得到的,是她。
是她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这座城市里每天夜里的霓虹灯有多漂亮,是她让他第一次留恋这一年的那一场初雪。
他记得的,是她围巾的红,映衬着她白皙的面庞,微红的鼻尖。
她笑起来的样子。
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她越是这样,他就越是想要永远的,将她锁在身边。
如果在那一年,也有那么一个人,哪怕只有那么一个人,像今天的她一样,替他辩驳一句,就一句,他或许也就不会觉得,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沸水浸泡皮肤的煎熬感。
她没有更早地出现在他最绝望最无助的那一年。
但在此刻,他也觉得已经足够了。
上了三楼,桑枝还没有敲门,妙妙就已经挂在门把手上,从里面开了门,它掉在地上打了个滚儿,爬起来就连忙围着桑枝和容徽喵喵叫。
桑枝揉了揉有点发酸的眼睛,下一秒她却被容徽忽然揽住了腰身。
他手臂收紧,她被动地扑进他的怀里,仰头时,她正好望见他线条流畅的下颌。
她的眼眶有些泛红,或许她自己并未察觉。
但落在他的眼里,那微红的痕迹,却令他眸光陡然深邃,微凉的指腹轻触她眼尾的瞬间,就如同细软的羽毛轻轻挠过她的眼皮。
桑枝控制不住地眨了眨眼睛,呼吸也有些乱。
他忽然俯身,
清冽微甘的气息渐近。
“你看起来很生气。”
他近距离地打量着她的那双眼睛,开口时嗓音清泠,却隐含着几分不自觉的柔和。
“他,他冤枉你……”
桑枝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没做过的事情,我不能让他冤枉你。”
她垂下脑袋,躲开他的视线。
“我会去请周尧帮忙,再查一查之前的事情,真凶还在逍遥法外,却让你被污蔑了这么多年……我一定要查清楚这件事情!”
桑枝说着,又抬头望他。
那双杏眼里,仍旧盛着清亮的光影,足以令他只一眼,就忍不住晃神。
“他查不到的。”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容徽才又开口。
“为什么?”
桑枝皱眉。
“因为那原本,就不是凡人做的。”
容徽伸手轻抚她乌黑的发,下颚抵在她发顶,那双眼睛像是在盯着窗外那一片炽烈的光线,神情却又是飘忽的。
“这件事,我自己查。”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
后来,桑枝和容徽坐在小桌前,让他教她下围棋。
但围棋对她到底还是有些困难,只是听着容徽讲了一会儿,她就开始昏昏欲睡,眼睛半睁着,已经有点要打瞌睡的意思。
容徽就坐在她的身边,起初他手里捏着棋子,正看着棋盘,同她说话,后来见她脑袋一晃一晃的,他索性停下来,盯着她好一会儿,眼睛忍不住微弯,有了笑痕。
当她靠在他的肩头,彻底闭上眼睛。
容徽却将手里的棋子丢进棋笥里,伸手去捏住她的鼻子。
桑枝被惊醒,她反射性地坐直身体,起初还有点茫然地打了一个哈欠,反应了好一会儿,她才瞪他一眼,然后把棋盘上的黑白棋子搓乱。
她忽然想起来周尧今天跟她说的那件事情。
“周尧说,这里马上就要拆迁了。”她望着他说。
容徽却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嗯”了一声,伸手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收捡进棋笥里。
“他问你要不要去他那儿住……”桑枝说这话时,一直在注意着他的神情。
容徽刚捡起来一颗黑子,听见这句话,他忽然抬头看向她,“你希望我去吗?”
“你……”
桑枝抿唇,好一会儿,她撇过脸,小小声,“你问我干什么?”
“你不想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