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她刚刚亲眼见过那利箭已经悬在孟清野的脖颈,但桑枝心里就是有一股执念,那或许是她这么长一段时间同他相处下来的一种信任。
她并不愿意相信他会真的杀了孟清野。
她也曾将他在学校教学楼后面小花园里的恫吓当真,可当她开始走近他,了解他,她就越发相信,在这个少年的心底,仍旧留有温度。
可刚刚发生的那一幕,却又是那么真实地摆在她眼前。
他的沉默,令她心急。
“如果我真的杀了他,你会怎样?”
他终于开口,语气平淡。
桑枝静默片刻,她到底还是有着自己坚持的原则,也无法对他撒谎。
“如果孟清野没有做过恶劣到需要用生命作为代价来偿还的事情,而你却要杀了他,那么我无法认同你的行为。”
容徽也许是误会了其中的意思。
他的眼眉寂冷如霜,“因为他?”
“桑枝。”
桑枝听见眼前的少年清晰地唤了她的名字,眉眼似含讥诮。
“如果仅仅是因为他,你就要惧怕我,远离我。”
他话说一半,忽然抿紧嘴唇,一张漂亮的面庞不带丝毫多余的情绪,毫不留情地一根根掰开她抓着他衣袖的手指,“或许是我想错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人,会无端的对一个人好?
或许这几个月来的陪伴,不过是她的一时兴起,他将这件事看得很重要,但或许她从未放在心上。
或许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厌倦。
他轻抬下颚,面容上不再留有一丝温度,他冷得就像是堆积在荒原,经年不化的冰雪一般。
当他不再看你,当他不再对你保有一丝温柔,你眼前所见的他,只会令你觉得,你与他之间相隔着的,堪比山水之遥。
桑枝愣愣地看着自己的那只手,忽然察觉到了他此刻的无端抗拒。
她或许也有些委屈,因为刚刚在楼下她亲眼所见的那一幕,也因为此刻他骤然冰冷的神情。
“你想错什么了?如果孟清野他真的做了伤害你的事情,用不着你,我也会先揍他一顿!”
桑枝眼眶有点红,脑子也很乱。
他的缄默不语更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去思考。
而容徽稍愣,他的目光停在她脸上半晌,原本刻意冷硬的神情又忍不住因为她此刻的模样而微微软化。
他又开始偷偷后悔,对她说这样的话。
正在容徽闪神的时候,桑枝转身就要走。
狸花猫围着她转圈儿,发出喵喵叫。
容徽终于流露出一丝慌乱,“你去哪儿?”
“回家!”
桑枝负气走到玄关,也没有回头看他,伸手就要去拧门把手。
也是这一刻,桑枝听见身后传来他的声音:“我没有要杀他。”
“我只是,想要拿回我自己的东西。”
那些由淡金气流凝成的利箭,其实只是他用来割断挂在孟清野脖颈间那枚玉坠的线绳的。
当那些所有不堪的记忆纠缠着他的时候,他也确实有过片刻的迷失。
他想过自己究竟该不该恨当年只有两岁的那个小孩儿,但他却从未想过,要他的命。
因为那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他一样无法从这样极端无谓的报复里,获得丝毫的快慰。
桑枝身形微顿,磨蹭好一会儿,还是转过身来看他,“是他脖子上的那枚玉坠?”
容徽颔首。
“那原来是你的东西吗?”
桑枝皱起眉,“那又为什么会在他那儿啊?”
容徽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
桑枝也没有再问下去,走过来又嘟囔着说,“那,我刚刚问你,你不说就算了,还吓我……”
容徽垂下眼帘。
在桑枝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他的声音传来:
“对不起。”
他有些无措,语气也变得有点小心翼翼,“我错了。”
这次反而是他伸手来拉她的衣袖,“再也不会了。”
他很认真地说着这样的话,下一秒,他又伸手拥抱她。
桑枝还以为自己幻听,但忽然被他抱住,嗅到他身上甘冽微冷的香味,她侧着脸,望见他的耳廓,她的脸颊有点微红。
好像,她忽然也没那么生气了。
这一刹那,她就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十岁的容徽一样。
那天他也曾这样拥抱过她,叫她姐姐。
乖巧又粘人。
她绝不知道,他刚刚像个孩子似的怒意,不过是他一时心乱,以为她对孟清野存着过分的关心。
那是一个在冰天雪地里潜行许久的人,对自己的世界里透进来的那一点温暖的光,本能的占有欲。
但此刻,当他的目光不经意落在了那边的架子上挂着那一条红色的毛线围巾。
他忽然想起了那个除夕夜。
有一个女孩儿曾凑近他的耳畔,悄悄地告诉了他一个秘密。
他悄悄弯了弯唇角,终于想起来,
她喜欢的人,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容徽:她暗恋我:)
桑枝:我想你误会了,我当时说的是暗恋过,“过”字被你吃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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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差点赶不上!!今天写了八千多,来晚啦!!!爱你们啵啵啵!!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