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棋。”
这是桑枝第一次收到他的回复, 中午教室里很安静,大家都在午睡, 她看到他的回复的时候, 差点一下子站起来。
她忍不住笑,戳着屏幕发了好几个她最喜欢的表情包过去。
拿着保温杯喝了一口热水,桑枝捏着手机,随意地往四周望了望。
她的目光停在了中间那组, 倒数第二排睡得正香的孟清野身上,细碎的额发稍稍遮掩了他的眉眼,他脖颈上的那枚玉坠就贴在他的手背。
桑枝盯着那枚玉坠,原本轻松的神情骤然有了些变化。
她不由自主地低眼看了看自己手心里已经只剩下半个字的那道符纹。
或许正是因为这道符纹在她的手心里淡去一半,所以她现在手臂的疼痛也再没有以前那样频繁,即便是痛起来,也只是细微的疼痛感。
容徽的记忆到底为什么会出现错乱的情况?或许这本就跟孟清野的那枚玉坠脱不开干系。
可是孟清野那个小气鬼连看都不给她看一眼。
桑枝叹了一口气。
下午快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桑枝打了个哈欠,忽然感觉到衣兜里的手机在震动。
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着的“容徽”两个字,令她原本有些昏昏欲睡的脑子骤然清醒了许多。
她连忙压低身体,点了接听键:“喂?”
但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看见物理课老师已经走了进来,她只能急匆匆地对电话那端说了一句,“你等等我,我马上回来!”
然后她迅速挂断电话,把手机塞进兜里的瞬间,她就站起来捂住肚子,“林老师,我能去一趟医务室吗?我肚子痛……”
她皱着眉头,一副很不舒服的模样。
林老师一向很喜欢桑枝这个成绩好,平时又很听话的好学生,她一见桑枝这样,就连忙让她去了,本来还想让同桌的封悦陪她去,却被桑枝拒绝。
而被桑枝挂了电话的容徽盯着手机屏幕,像是并没有明白她的意思,但电话已经挂断,他就把手机收进了裤袋里。
桑枝出了教室,还捂着肚子装模作样的下了楼,就跑到学校的后门。
上课期间,学校的大门是不允许学生出去的,后门也是时常锁着的,就像是一个摆设。
这大约是桑枝上高中以来,第一次翻学校的围墙。
冬天里穿得有点厚,一身羽绒服让她施展不开,她就干脆把外套脱了,直接扔到围墙外面。
“谁他妈乱扔衣服?”
谁知道她刚把衣服扔出去,就听见一抹朗润的嗓音,语气并不算好。
桑枝好不容易爬上围墙一看,底下蹲着的不是孟清野是谁?
她的衣服就顶在他的脑袋上,而他一只手里则端着一碗关东煮,另一只手则拿着一串刚吃了一半的鱼丸。
学校后面的后街是出了名的小吃街,他应该就是在对面买的。
“……”
桑枝干笑了一声,“对不起啊孟清野,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孟清野一见桑枝,原本烦躁的神情收敛了一些,反倒是有些惊诧,“你……这是干嘛?”
桑枝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事情,她连忙朝他摆手,“你快往旁边去一点儿!”
孟清野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然后他就看见桑枝果断地从围墙上跳了下来。
“我有点急事,就先走了啊!”桑枝说着,把外套拿回来穿上,就头也不回地往对街跑。
孟清野咬着鱼丸,盯着她的背影片刻,然后就迈开长腿往另一边走。
桑枝打车回去之后,就直接穿过巷子跑到了旁边的小区里,可当她走进那栋单元楼,跑上三楼开门之后,却并没有在客厅里发现容徽的身影。
就连那只狸花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推开所有房间的门,都没有找到容徽。
桑枝有点慌了,她站在客厅里愣了片刻,才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容徽的电话。
单调的铃声听在她耳畔,她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紧紧攥住,时间显得格外得漫长难捱。
电话骤然接通的那一刻,桑枝听见那端传来他冷静又清泠的嗓音:“桑枝。”
这大约是她第一次听他如此清晰地唤她的名字。
桑枝有些晃神,但也仅仅只是两秒,她就连忙问,“容徽你去哪儿了?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我跟你说……”
“我在外面。”
他打断了她。
当桑枝凭借着他发来的定位跑到林市最著名的云珠塔时,她爬了半个小时的阶梯,才看见站在那片朦胧雾霭间的他。
在这座山上的云珠塔很高,在这样散漫的寒雾之间就更显得高耸入云。
值此午后,云珠塔上那一颗颗犹如明珠一般的灯还未亮起,阴沉寒冷的天气里,整座塔都显得没有一丝温度。
容徽站在那儿,望着云珠塔的钢架上那几只停驻的羽翅雪白的鸟,在这样苍翠的山色与凛冽微寒的雾气之间,他的眉眼显得过分冷淡。
他穿着单薄的衬衣,衣摆被这冷风吹得猎猎作响。
那只毛茸茸的狸花猫就坐在他的肩上,也在盯着钢架上的那几只鸟。
桑枝一屁股坐在地上,缓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容徽你能不能不要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