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时,程风话锋一转,“最后给同学们讲个关于‘十分钟’的故事。”
这种奇怪的操作让学生精神一振,程风慢悠悠说,“普通的一天,街上大家都行色匆匆,但突然间,一个人跑了起来,你们说为什么?”
讲故事就讲故事吧,咋还有提问?班长孙语微最听话,首先举手,“可能是参加什么活动要迟到了?”
第一个学生举手后,接二连三的有人发言。
“看到好吃的了!”
“碰到熟人!”
“嘿嘿,突然想起有个约会!”
“人家就是想跑个步而已,哪那么多事儿?”
学生们七嘴八舌给出很多答案,眼见热度被调动起来,程风做了个停止的手势,继续往下讲,“因为看到了这个人跑步,另一个人跑了起来,第三个人也小跑起来……十分钟之内,这条大街上所有的人都跑了起来。跑着跑着,有人喊了一声,‘决堤了!’可能是一位妇人喊的,或许是一个交警说的,也可能是一个男孩子说的。没有人知道是谁说的,也没有人知道真正发生了什么事。”
程风笑着看向若有所思的学生们,“但是两千多人就这样都突然奔逃起来,你们说,这件事的起因是什么?”
学生们沉默了。
起因是什么?
——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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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晓斌在事情结束后不久也开始上学,和花哥承诺的一样,再也没人私下找过他的麻烦。不过经此一事,孩子倒是长大了很多,规规整整地穿着校服认认真真地上课——至少表面看起来认真。
钱深对事情莫名其妙地解决深感不解,更令他不解的是为什么程默还受了伤。
其实本来他并没有发现,因为程默表现得并不像伤患。
之所以会发现,起源在于钱深提出一块儿吃小龙虾庆祝。
现在已经过了五月,正是小龙虾肉质肥美的季节,钱深美其名曰“大神终于沉冤得雪要庆祝庆祝”,本来以为这建议一出应当一呼百应,没想到庆祝的主角当场拒绝,“过一阵子吧。”
钱深很懵,“为什么?”
程风看向同样一脸懵的程默,理所当然地说,“程默现在去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钱深更惊奇了。
程风脱口而出,“他身上有伤。”
程默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转念又一想,阻止干什么?
但钱深的关注点显然不同于正常人,“你怎么知道的?”
程风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会看。”
钱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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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周,钱深开始蠢蠢欲动,“约小龙虾?”
程默点点头,“好。”
钱深又一脸期待地看向程风,程风也应了声。
“今天晚自习结束后。”钱深一锤定音。
高中老师约个饭不容易,学生除去周六,天天得到学校上晚自习。班主任还需要管管自习的纪律,就算是副科老师,也必须在办公室呆着,应对学生问题目的需求。虽说三中只是个普通甚至略显垃圾的学校,但该有的样子还是要有。
快到点时,钱深很有气势地大吼一声,“走,吃龙虾去!”
下课铃应景地响起来,那一瞬,他是个自带BGM的男人。
“怎么过去?”程默和程风异口同声地问。
“当然是坐我的车过去啊,不过还有几个老师可能有点挤。”钱深瞥了他们一眼,“不是,你们刚才在群里没看到吗?”
“没有。”又是异口同声,两人忍不住互视,看到对方的眼神后又若无其事的转过头。
“你们还真默契。”钱深啧啧称奇,“我说好像最近你们关系还挺好啊。”
程默摸了摸鼻子,“我就不搭你的车过去了。”
“为什么?”钱深瞪他,“搞特殊?”
程默回他一束意味深长的目光。
“好吧。”钱深秒懂,搔搔头道,“那大神咱走着?”
“我和程默一起走。”程风说。
“行行行。”钱深一副被抛弃的深闺怨妇样,“我梢其他人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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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办公室,程风不解地问,“为什么不搭他的车过去?”
“你不知道。”程默一言难尽地看着他,“钱老板那车太骚包,一开出去……”
程风表示了解,“那上我的车?”
程默一想也对,在这种十八线小城市,公交车早在晚六点就停运了,现在去钱深说的那地还真不太方便。
一回生二回熟,程默坐在后头非常习惯,想到程风是路痴,于是在转弯的时候不时给他提个醒。
“那家店很好吃?”程风问。
“你是假的本地人吧?”程默奇道,“就在越湖路,夜市一条街。”
程风顿了顿,偏头说,“这位指挥员,您能好好指路吗?又到三岔路了。”
“收到。”程默点点头,一本正经,“这位驾驶员,红绿灯路口左转。”
程风一个加速,在绿灯只剩下几秒钟时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过了路口。好在这个时间点街头小猫两三只,可以肆意飙车。
然而程默显然没准备好,身体一个前倾,直接撞在程风背上。
呼吸的热气扑到耳畔,男人的胸腹重重砸过来,还能感受到他突出的骨头——大概是锁骨?他是近距离看到过程默锁骨的,平直得像山峦。不知怎么地,他突然清晰地想起郑晓斌事件前,他去宿舍找程默一同去派出所的那晚,程默靠在门边,衣衫不整、睡意朦胧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