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至晖想把人抱进怀里,但看他草木皆兵的模样,抬起来的手又放了下去。
“自己逃出来的吗?”
白彦摇摇头:“不是,是当时有个实习生来通知我明天的行程。本来被打发走了,但他是个死脑筋,觉得没通知到我本人,到时候出问题他会被上面骂,所以就又回来了。他一直敲门,一直敲门,那个人没有办法,就放弃了。那个实习生后来进来看我那个样子,还以为我生病了,还给我吃感冒药,留下来照顾我”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问:“你知道,那个实习生是谁吗?”
“谁?”
“是陈小信那臭小子。后来,我摸爬滚打了几年,有点名头了,就签了繁希,刚好他也在那个公司。我去的那天,他因为做错事要被炒鱿鱼,我就跟黄老大说,想让他给我做助理,就把他留下了。”
“原来是这样。”
“对。小信做事很一根筋,所以经常被黄老大他们嫌弃。但是,那晚我被救,就是因为他的一根筋。”
说到让人开心的事,白彦的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不再同之前那么紧绷。
但,这不代表陆至晖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的表情越来越沉:
“先生,你能获救是好事,但,这不足以抹杀那个人的罪行。”
他刚看过白彦在梦魇里痛苦的样子,心里像是被刀剜成一片一片的疼。故而,这个人让白彦余生都陷在噩梦里的人,不可饶恕。
“我要知道他的名字。”他的声音温柔,却裹挟着一股不动声色的冰寒。
白彦听出他语气里的愠怒,试探着问:“你想干什么?”
陆至晖语气淡淡:“别担心,不杀人放火,不违法乱纪。但是能让他后半辈子都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白彦说不出那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他像一座巍峨的山,迎头盖脸地立在他面前,虽然很有安全感,却也无形中有一股压迫。总让他害怕,万一这座山以后对付起自己,他是万万承受不了的。
“他叫曾浅。”白彦愣了愣,如是说。
陆至晖抬了一下右边的眉毛,示意自己记下了,“擦擦汗吧。”他递过来一张毛巾。
白彦讪讪接过来往脸上呼,丝绒的表面很快就晕开一大块水渍——出了这么多汗吗?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的反应这么大,想起刚刚他条件反射打了陆至晖,于是问:
“那个,你的手怎样了?我刚刚力气还蛮大的,应该很疼吧?”
陆至晖云淡风轻地瞥了眼手背,“没事,我皮糙肉厚,这点力道还是受得起的。”
白彦慢慢爬过去,捧起来一看,发现已经红得跟火炉子里的铁片一样了,顿时愧疚横生。
“先生,对不起。”
他很自责。
为了帮白彦尽快从噩梦中走出来,陆至晖刚才已经把吊灯的亮度调到了最大,这是有好处的。比如,他能看到白彦眼尾挂的泪痕,以及这无边的恐惧中仍旧给他保留的那一分关切。
于是微皱的眉头终于松开,“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白彦听出他开玩笑的意思,于是把话也接过来:
“那陆大老板想要什么?我白彦只要尚有一口气在,断然想方设法满足你。”
陆至晖的眼神在他脸上停顿了一秒,随后上半身前倾,抬手从他腰间穿过,下巴蹭了蹭他的耳朵,将整个人都环在怀里。
“我想要个拥抱。”
心灵刚受过鞭笞的人是需要拥抱的,即便白彦以前拒不承认,但被一个温暖的躯体抱在怀中,无所适从的灵魂的确得到了安慰。
明明,是他需要拥抱啊但这个人却说是自己的补偿,连一点面子都舍不得让他丢。这是,怎样温柔的一个男人啊
于是劲瘦的手臂环住陆至晖的后背,尽所能地汲取这人躯体上的温度。
“先生,谢谢你”白彦眼眶发热,一股热流在里面窜来窜去,仿佛下一刻就要夺眶而出。
陆至晖沉吟地回他:“我的荣幸,先生。”
明亮的灯光将二人包裹,驱散了房里所有的黑暗,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放过。而正如灯光一样,方才动荡不安的某人的心,也终于找到落脚点一般,慢慢安定下来。
“——大少爷,热牛奶准备好了。”
许久之后,门外传来女佣的声音,陆至晖才松开怀抱。他一面应答女佣一面帮白彦拉拢睡袍的衣领。
“进来吧。”
女佣垂着眼皮进去,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半了,这个点儿要喝热牛奶,谁知道是因为做过什么精疲力竭,才要补充能量呢?
她发誓,她没有窥探主人隐私的念头,就是不小心,没注意,下意识,在开门的瞬间看到他们家大少爷在给大明星整理衣服。
唉,其实不用整理的啊,不就是做完运动衣衫凌乱嘛,她懂的啦~
“这么晚了还麻烦你,谢谢啊。”白彦接过牛奶杯,神色歉然。
“白先生太客气了,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女佣表面颔首低眉,但实际内心已然浪起轩然大波——
妈呀!声音都哑成这样了呀!!!啥不说了!大少爷牛X!
“嫂子,我好羡慕你啊。”
次日,白彦想欣赏昨天修剪过的小花园的成就,不想刚一过去,就看到陆晚霁失魂落魄地坐在花台上。他的后背高高拱起,脖子前伸,仿佛马上就要被某种压力压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