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季小鸟,整座墓室都在这一瞬间静默了下来。
不管是活人还是厉鬼,他们都像被按下了停止键的电影画面一般,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季鸫从不知道,任渐默的异能已经强到了如此境地——强到能令上万鬼兵也不得不听命于他的程度。
这无声的静默不知持续了多久。
季鸫没有再“听”到他家任大美人儿的声音,但依旧还在对方的异能控制之中,而前方的鬼兵们也一样。
等到季小鸟终于能够自由活动时,他惊诧地看到,那些原本还在张牙舞爪的厉鬼们竟不再发动攻击,只是安安静静地立在他们跟前,如同一大片沉默的阴影。
面貌威严的鬼将军依然站在队伍最前面。
它的身体跟它的士兵们一样,是一团浓郁的灰黑色,皮肤青灰,神情阴郁,角膜浑浊到根本看不清虹膜的本色。
此时,鬼将军似乎正与任渐默四目相对。
【……证据呢?】
片刻之后,鬼将军忽然开口了。
这句话没头没尾,一时间很难让人听懂。
不过任渐默显然知道他说什么。
“外面的乱世就是证据。”
任渐默回答。
季鸫抬头,表情十分惊讶。
他万万没想到,在任渐默用异能制住所有人的这段时间里,竟然在和鬼将军谈判。
鬼将军又沉默了。
一人一鬼保持着目光相触的状态,似乎是在靠任渐默的异能进行交流。
又过了一会儿,任渐默转过头,对季鸫说,“走吧。”
季鸫:“???”
他睁大眼睛,十分茫然。
任渐默没有解释,伸手搀了胖和尚一把,又拍了拍岑晋的肩膀,示意他们出去再说。
于是一行人又从刚刚进来的入口钻了出去。
在出门前,季鸫回头看了一眼。
他的身后杵着密密麻麻的鬼影,衬着更后头整齐列队的尸骸,那场景犹如修罗地狱,阴森得令人头皮发麻。
不过那些亡灵士兵们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没有丁点儿想要追上来的意思。
季鸫等人进入甬道,往反方向走了一小段路。
等他们绕过一个拐角,再看不见那间停驻了上万人殉与同样数目的厉鬼的墓室时,才停下脚步,舒了一口气。
“施主,方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你跟那个鬼将军说了什么?”
“我们难道就这样放弃了?那可是上万精兵啊!”
季鸫、董靖和明钧大师将任渐默团团围住,无数问题好似连珠炮一般砸向任渐默,连伊莲娜也露出了一副很想问些什么的表情。
任渐默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先停一停。
说实在的,他从前从不与人组队的很大一个原因,就是不耐烦向其他人解释“what、why、how”,不过……
任渐默用余光瞥了季鸫一眼,心中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算了,看在这傻小子的份上,就破例一次吧。
事实上,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底线正一次又一次地因为季鸫而寸寸后退。
“那些士兵,确实是自愿殉葬的。”
任渐默耐着性子解释道:
“而且殉葬的理由,并不是因为愚忠。”
接着,任渐默跟季鸫他们讲了讲自己从鬼将军那儿听来的往事。
早在千年之前,宫廷中有一刘姓奇人,学贯天人,能掐会算,据称有沟通鬼神、预见未来的大威能。
当年那刘姓奇人在辅佐君主得了江山之后,当上了首辅,某日他观星望气,开坛问卜,竟然一卦推算到了千年之后,神州将有灭顶大劫。
刘姓奇人将此卜卦写成了一首长诗,暗中程秉皇帝。
皇帝看过诗后,将首辅召进宫中,二人在御书房中密谈了一天一夜,继而在十二年后,将整整一万大军送进了人殉坑中。
所以那些自愿服下毒药,又披甲执戟,列队于皇陵内的士兵,都知道自己将会在千年后的某日,再度为这块生养了他们的故土而战。
“这么说来,那皇帝倒还是个明君嘛!”
董靖摸了摸下巴,一双眼眨巴眨巴,满怀期待地问道:
“卦象中的千年大劫,指的应该就是西夷鬼子犯我山河吧?既然如此,那些鬼兵难道不应该顺顺当当地跟我们走吗?”
“本来确实应该是这样。”
任渐默摇了摇头。
“但事情坏就坏在那位‘明君’身上。”
墓穴里的上万精兵确实是墓主人在看过卜卦后,为千年后的大劫难准备的没错,但能够掌握这股力量的,却只有他自己。
在那位前朝皇帝的自我认知中,他是一统华夏的千古帝王,当然会千秋万代、永垂不朽,永生永世掌控这片大好江山——是以千年之后,当神州大地面临灭顶灾劫,能率领千军万马,如神兵天降,救世人于水火者,当然唯有他一人而已。
季鸫:“……”
他懂了。
也就是说,那位前朝皇帝连死了也不肯放权,还想着亲率大军从头收拾旧山河,所以现在他们差遣不动那群鬼兵,非得请他老人家亲自出马不可。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任渐默先是肯定了季鸫的猜测,又接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