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欺霜拧眉,没接话。
对于他的沉默,孟无朝冷笑,过了一会儿,他说:“祭魔渊可是个好地方。一旦出的来,境界修为将会得到大幅度提升,可为什么没人敢下去?就因为每下去一个人,而那个人又能活着出来后,再下去一人,要想从祭魔渊出来,难度可就比前一次大了。”
“简言之,祭魔渊里的危险每一次都在增加,我在这两个月来已经下去了七次,第六次时就是我,都没能毫发无损地出来,第七次更是差点出不来。”
浓黑的瞳仁没有半分亮光,孟无朝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简直不像是个活人:“此时的祭魔渊,无异于炼狱,入则灰飞湮灭。这一次,我会叫顾祈暮消失的干干净净,不留一丝一毫的灵魂,至于琴倚之……我的好师尊,当然是得等玩够了,再让他下祭魔渊与顾祈暮重逢。”
“怎么把他们引入祭魔渊,就看你了,宋欺霜。”
第六十五章
琴寂切身体会了一番什么挖大坑供自己跳, 段韶风是真的能说到做到。至少今晚,琴寂真没下得来床。
背后酸麻感太强烈,晚上睡觉也很不安稳, 直到后半夜, 被一具温暖的身躯拥住。半梦半醒间,琴寂脑袋往对方怀里蹭了蹭,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息,莫名安心了不少,彻底陷入睡梦之中。
第二天,他是被隔间传来的吵闹声叫醒的。
听声音似乎是裴雪在鬼叫, 段韶风偶尔回一两句,伴随着温琊月不轻不重的嗤笑。没听见翟花影说话, 却从裴雪嘴里听到了他名字:“翟花影!哥哥又多被一个人分享了, 你难道就不生气吗?”
……什么分享, 搞得我跟做鸭一样。
昨晚帘子没拉好, 一束阳光刚好打在琴寂眼皮上, 他眯着眼睛,换个姿势,正准备继续睡。
外面突然有人敲了下窗户。
以为是哪跑来的野猫野狗,琴寂头沉默地埋入被褥里,不作理会。
然而那声音仍在持续, 显然不是猫狗之间的打闹,琴寂顿了顿, 慢一拍地抬起头看去,就看到窗外站着个长身玉立的男人。
因为结界没破,对方并不能看到里面的场景,而琴寂不仅能看见他, 还看得清清楚楚——一袭紫衣,温润杏眸里浸着微不可查的忧色,貌似藏有什么心事。
那是……宋欺霜,他怎么会来?
耳边忽而回响起顾祈暮跟他说过的话,关于“要想毁灭孟无朝,宋欺霜是必要条件”,琴寂犹豫几秒,扶着腰对自己施了个法术,腰立马不痛了。
他下床走到窗户前,眼看宋欺霜就要转身离开,啪地一下打开窗,叫了一声:“宋师兄,你找我?”
宋欺霜脚步顿住,回过头。雪发青年的胳膊搁在窗棂上,肩膀故意没挺直,颇有些散漫。
下巴被一只手托着,琴寂目光含笑地注视着他:“早知让宋师兄多给我几张传音符了,否则也不用像现在这样,还麻烦师兄亲自登门来一趟。”
辟海矢志宫常年被黑云笼罩。
昏暗中,青年宛如新月的光,只抬眸一瞬,便洒了他满眼的皎河碎星。
宋欺霜抿了抿唇,开口:“星珩君,您还……记得我吗?”琴寂没立即回答,而是多看了他几眼,故作沉吟思索一番,才略感歉意地笑了笑:“抱歉,我确实有‘星珩君’这个名号,却不是你口中的那位星珩君。我想我在入玄天宗之前,应当是不认识你的。”
既不相识,谈何记得?
垂落的眼睫在鼻梁上扫出一片阴影,半晌,宋欺霜似是勉强地弯了弯唇:“不是的,星珩君,你其实是认识我的。孟无朝虽然是另一个世界位面的我,但毕竟也是我……您在他少年最落魄无力的那段时光,把他带回宗门,我也一样,您在我最孤立无援,恨不得了结一生的时候,把我带回了辟海矢志宫,对我而言,您永远是我的恩人。”
就算你这么说……你也没有像孟无朝那样黑得丧心病狂啊。
琴寂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是道了句:“还是不一样,我瞧你比瞧他顺眼多了。”
宋欺霜默不作声。
琴寂侧过身:“要不要进来说会儿话?我正要问你点事。”
宋欺霜在琴寂的建议下,跳窗进了房间,整理一番发型和衣摆后,到一旁坐下。
沏上两杯茶,琴寂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被豁然推开的门吓得手腕一抖,茶水溅到身上。宋欺霜赶忙起身帮忙擦拭。
“你才狗,你全家都狗,狼和狗你是长针眼了才会分不清啊?”门外裴雪凶巴巴地嚷完,语气翻地比书还快,三两步跑起来的同时搞了个泪眼婆娑的表情,娇滴滴地喊,“哥哥,这姓段的他骂我,你可得为裴小雪……”
话音戛然而止。
裴雪视线直愣愣地落在弯腰给琴寂擦衣摆的宋欺霜身上。
房里人六目相对。
琴寂抬首注意到他:“啊,裴雪,这是……”
段韶风他们走了进来。
唰唰唰,又三道视线同时落过来。
十二目相对。
偏偏宋欺霜给琴寂擦拭时背对着他,琴寂又坐着,即便是再正经不过的帮忙擦拭,从裴雪他们的角度看,也非常容易引起误会。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然而琴寂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对此非常淡定为大家作介绍道:“这位曾是玄天宗的宋欺霜宋师兄,不过因为是卧底,所以真实身份是辟海矢志宫的右护法,与我和段师兄都有些交情。”闻言,裴雪等人齐齐转头,后方段韶风面无表情地凉凉道:“谁跟他有交情?我的房间,他怎么会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