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哭什么,我不信他会死。”
笑着笑着一滴滚烫的泪珠掉落在他的手背上。
“时周去哪儿了呢?”
这是柯克今天对着时周留下的忍冬花发出的第一百零一次疑问。
胡恩从开始的惺惺相惜的感动到现在不耐烦的翻白眼:“你折腾花做什么?花都被你烦蔫了。”
柯克顺手抓过身边的抱枕精准命中胡恩的正脸。
胡恩没有生气,忽然沮丧地挤到柯克身边,一起透过窗台,对面就是战死的将士的墓碑,黑压压的一大片却并不让人难受,而令人油然而生敬佩与思念的感伤。
“挪点位置给我。”埃里克出声挤进他们之间。
“我们大科学家来了。”柯克调侃。
埃里克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他别开玩笑:“拾人牙慧罢了。”
他因为研发出的东西而获得称赞,隐隐有科学院下一任接班人的架势。民众对安达恨之入骨,早就将他抛之脑后,没有想过其中的成果竟然也有安达的一部分。
从自卑的读书虫到现在人人称赞的少年天才,他同样把目光放到了郁郁葱葱的盆栽之上。
遇见那个少年,是他最幸运的一件事。
他替所有人都安排好结局,是不是也替自己安排着走向既定的死亡呢。
埃里克放空眼神泪珠不自觉地流淌,咬着嘴唇恨恨地笑:“自以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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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周去哪儿了?
司凛也在寻找。
从他醒来的一刻,其他人脸上欣喜又悲伤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活了,时周却不知所踪。
时周把生的希望全部留给他。
司凛想着就觉得心中像破了个大洞漏着风,他以为自己能拥抱住所爱之人的孤单,没想到最后还是只留时周一人。
司凛不顾帝国人民的哀求与道歉毅然彻底从军队退出,军队到皇室没有人拦他,并不是担心他权势过大,而是支持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他按照时周留下的一小张地图走走停停,将星际的空白填补。直到走到中途的一站——
他曾经带时周去看过风景的无人星球,那时候时周没有机甲,而自己畏首畏尾地想要更亲近一些。
黝黑的土壤,无边的寂静,星球仍然处在永夜之中,司凛许久没有来过,凭借着脑子里记忆的方位走向当初带时周看风景的地方。
他手里拿了一株白色蔷薇,是之前时周送他的,他拜托别人用特殊的工艺使之永远不败,蔷薇的一旁,还有他捡来的被雨水打落的一大簇忍冬。
司凛闭眼轻轻嗅了嗅香味,好像那个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倏然,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语,他呆立在原地,全身的血液倒流,能听见心脏轰隆隆乱跳的声音,他望着悬崖边瘦弱的身影久久不敢靠近。
一切都是那么的陌生又熟悉,那个身影早已镌刻在他的灵魂之中不会错认,但是他反反复复再三辨别着,甚至不断揉着眼睛。
【他来了。】系统压着声音小声激动地提醒。
“我知道。”时周回复道。
雪狼“嗷”得一声迫不及待地扑到凤凰身边,薅毛的薅毛,啄击的啄击,发泄许久不见的难过,重归曾经的亲密无间。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时周转过头恶人先告状:“你怎么才找到我,我等你可久啦。”
埋怨俏皮,隐隐约约掺杂了些撒娇的感觉。
司凛眨眨长长的睫毛,小声率先道歉:“对不起。”
他不敢多问什么,他害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更害怕时周忽然告诉自己他的时日所剩无多,所以他装聋作哑,扬起一抹笑:“不会放你一个人跑掉了。”
时周定定注视着司凛,黑发黑眸,像一幅泼墨山水画,眼中有小心翼翼掩饰的紧张。
他噗嗤笑出声,拍拍司凛的肩膀:“别担心,我不会没。”
司凛花了好半天才领悟究竟是什么意思,眼中爆发巨大的狂喜,乍一看有些难得的傻愣愣的模样,僵硬又不知所措。
“你没有骗我吗?”他询问。
时周的心顿时像被浇了一瓢温热的水:“这回不是小骗子了。”
仔细观察,他的手上多了一个简单的银色素戒,由时清临死之前还他。
而系统在戒指保存的缺失的数据之中找到了任务完成本应该拥有的奖励——对身体的重塑。
一个健康的完整的充满活力的身体。
兜兜转转地竟然以这样的方式绝处逢生,本以为没有活路的时周在当初刚醒来的那个星球再度睁开眼时,系统放声大哭,周围开了灵智的草木不堪重负地弯下腰捂起耳朵,它一点也不在乎,一边哭一边打嗝:【我要傻一辈子了,你可得好好活着。】
“你本来就不怎么聪明。”当时的时周好笑地回复。
哪怕系统再三保证不会出什么岔子,但是凭借时周对系统不靠谱程度的了解,他并没有放松自己紧张的心。又独自在外恢复很久,才敢确认下来。
司凛用力将时周抱进怀里,用的力道令他感觉到疼痛,他把眼睛藏进时周的颈间,一小颗泪珠渗进衣服的布料之中,他的胸膛发出类似于回音的微微震动。
时周任凭他搂住,过了很久很久,嘴唇微启:“时间到了。”
天地间的变化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