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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原野之上只有训练有素的快速撤退的动静,虫族此举分明要侵其所有将他们歼灭于此。
    “快走。”时周守在一边,催促着过路的士兵,留在最后善后做最后一道底线。
    异虫竟然散开了几十秒,以单虫的形态飞至时周面前再重新组合。
    杀了他。
    整个虫群疯狂叫嚣着。
    刀剑碰撞,时周的长剑断裂,他无暇去管,趁此间隙赶忙准备逃脱。
    没想到异虫顷刻间分成两半,一半潜入地下狠狠缠住时周的脚,另一半从天沉沉压下,两半汇聚,要将时周困死于里头。
    时周的速度和体力已经不能支撑他逃离当前,转眼似乎就要被湮灭。
    一道黑色的影子径直冲入虫堆,冲散虫族原有的计划,时周趁机脱身的同时,黑色机甲陷入密密麻麻的异虫之口,下一秒就会被吞没。
    时周赶忙抓紧机甲最后留在外面的一只手,和虫体内部的力量抗衡。
    他愣了愣,没有想到竟然是时清。
    来不及多想什么,巨大的愤怒的拉扯力使他踉跄好几步,异虫势必不会放过到嘴的猎物。
    “你走吧。”虫鸣中传来微弱的一声悠悠轻叹。
    时周不为所动,当做自己没有听见,坚定地又多拉出机甲的一小截。
    滔天如海洋的虫声里,两颗相距甚远的心灵竟然以此种方式相遇。
    时清口中不断溢出血沫,看上去狼狈极了,但他好像感受不到窒息感一般,痴痴地回望紧咬牙关不松手的时周,虽然只能看见金色的机甲,但他却像要穿透了看见里面的少年一般。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是污秽泥沼中的艰难生存,因为偶然窥见水潭边的纯白花朵就妄图染指。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完整地霸占了时周的视线和心神。
    “我是不是特别坏,死到临头都没有后悔的意思。”
    他天生偏执到狂妄,他恨世界恨得不得了,他的爱生来就是占有毁灭血腥与杀戮。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有错,他想要得到时周全部的爱和关注,甚至不惜毁了他。他自私又狠厉,沉迷在万丈红尘的名利场泥足深陷。
    似乎很久没有仔细闻过忍冬的香味,酣畅淋漓地与贬低他们的人战上一场。
    也很久没有好好保护过他。
    时周不喜欢和自己有亲密的接触,总是踽踽独行,以清瘦的身姿走在前头,手上拿着换来草药或者食物,却总是第一个先塞给了他。
    仿佛一道劈开的光。
    他跟在后头,假装咳嗽几声,时周便会犹豫地停下脚步,等待他追上并肩。
    现在想一想,如果当初不那么贪心,收敛全部的欲望与贪婪,假装一辈子演上一辈子的戏,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他不会为了根本不重要的血缘疯狂,安心呆在时周身边,做可以听到他无奈管教的弟弟。
    少年的天真,成年后的黑暗,和现在的片刻宁静。
    欠了他的,原来这么简单的死就可以还干净。
    时清缓慢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质的素戒,通过机甲的传感端轻轻扔在地上算准距离推开一小段距离,很早以前,他不舍得还给时周,偷偷做了一个假的给他,又惹他生气了。
    “不要回头。”
    时清的脸因为高压扭曲变形得认不出原型,涨紫的皮肤,细细密密爆开的毛细血管,眼睛耳朵处源源不断浓稠殷红的血液,他麻木地用嘴巴张张合合,艰难挤出这几个字。
    时周闭眼,硬生出一股力,将异虫的眼睛捣毁一出一个空洞。再从洞中向下掏,抓住机甲的半截胳膊,就要往外扯。
    附近堆积起的虫子颇为惊怒,挣扎着咬上凤凰的肩膀,时周不躲不避,执拗地要和那股惊人的力量拉锯。
    时清要死,也不是现在死。
    渐渐分泌的透明液体呲呲地滴在金属面快速腐蚀着,时清长长吐出一口气,用半侧身体上唯一可以活动的脚精准地一脚踹上机甲凤凰的腰侧。
    时周不受控制地向外飞出,异虫因为到达嘴边的猎物逃脱而发出愤怒的嘶吼。
    咔嚓,时清所在的机甲头部熔断,最后一层保护消散无踪,直白地露出机舱,里面的人的血肉味道使得组成的幼虫躁动不安。
    忽然,异形察觉到不对劲,慌乱刺进机甲之上想将它甩开去,谁知机甲竟然死死黏在其上,任凭如何穿刺,零件散落也不曾放开。
    咔哒一声,摇摇欲坠的机舱内传来坚定地按下按钮的声音,机甲疯狂闪烁的红色指示灯目眩神晕。
    轰!同归于尽的自毁程序启动。
    漫天火光,轰然一炬,宛如当年燃烧的那场火,无数虫族散落,如同掉落的陨石。
    火光爆发的最后一刻,时清扬起一抹笑,和曾经与时周相伴的那段日子一模一样,澄澈明净,恍若一转眼回到抓着一把忍冬,忐忑走到时周面前等待牵过他的衣角,那个羞涩又明朗的少年。
    他轻轻掀动嘴唇:
    “哥哥。”
    第70章 弑父
    皇宫外纠集了一大批歇斯底里的人群,他们一个个满脸通红,恨不得咬下抵御他们的皇宫侍卫的一块肉。
    “为什么不肯出兵?”一个年轻人尖利地询问,头发被自己揪得蓬乱,崩溃得泣不成声,“我哥哥还在战场上,为什么没有援兵去救救他,求求你们了,救救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