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前……”兰斯的话到嘴边,对上时周空白又温和的面容,一下子全部吞了回去。
不管时周知不知道自己当初曾经救过他,可是他希望他永远也不要知道。
他情愿时周的记忆里和他的相识只停留在皇宫之中,而不是那个潮湿黑暗的金三角的房间里,这样他就能掩耳盗铃。至少,至少不要再让他的爱变得越发廉价,连自己都忍不住去唾弃。
“没事。”兰斯最后笑笑,怅然且心碎,脸上有些许惶恐,“你要平安。”
他知道时周报名虫巢计划的消息,虽不舍,但了然。时周嘴上多么冷漠,内心永远是那个会帮助萍水相逢陌生之人的少年。
“我会派护卫保护你。”
“不用了。”时周打断,刚才不清楚兰斯的心路历程,他不自在接受着兰斯落寞的眼神,但是现在忍不住出了声。
“顾好自己就行。”
兰斯喉结滚了滚,睫毛长长地遮住了眼睛:“好。我又想错了。”
时周不知道回复他什么,跟着一起垂下眼睛:“我先走了。”
“嗯。”
兰斯想,他们什么时候说话都奢侈了呢。
兰斯倚靠窗口,目送时周的身影出现于楼下小小的空地前。他的背影忽然轻松又喜悦,如同一片轻盈的羽毛飘飘悠悠撞进等待着他的司凛的怀抱。他垫着脚尖,扯着司凛的衣袖在说一些什么,侧面微微露出的一些眉眼闪烁干净又明媚的笑意。
一对璧人。
他也想到了这个词。
玻璃上模糊不清的倒影着他自己的脸庞,兰斯目不转睛和自己对视,发出了一声轻嘲:
“一个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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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线报再三敲定的时间和军队技术人员对虫族战斗力峰值的检测大致推定出虫族女王分娩的时间,时周跟随参与本次任务的人员仔细检查藏在身上可以利用的装备和药物。
绑紧放进裤腿的短刀,时周身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你就是时周啊,我可终于见到你了。”
时周抬头,眼前人剪着平头浓眉大眼,他不认识。
许是他疑惑的神情太过明显,平头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唉,我就是想和你打声招呼,我跟着元帅办事好多年了,终于有机会能见到他心上人。”
提到司凛,时周周身的冷淡气息马上淡了不少:“你好。”
平头笑嘻嘻:“你好你好,既然你是元帅的人,一会儿行动我就罩着你了,我参加过好多次虫巢行动了,不过以前元帅都会和我们一起的,今年没有我还真不习惯。”
时周礼貌地回以笑意,心中却暗叹了一声。
撑了十几年,消耗精神力消耗了十几年,司凛的身体状况最近出现一些不对劲,再加上断了克雷尔给他的药,当务之急他必须修养,这也是为什么他还让格林继续担任元帅的原因。
“小兄弟,你听我说,咱们逃命的时候什么都可以不要,但是通讯仪一定不能丢。”平头大方地分享着经验。
虽然许多司凛都跟他提起过,但时周仍然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每次虫巢行动,都是去的简单回来难。你想想,咱们捣了人家老巢闹出那么大动静,能放过我们吗?而且虫族女王的巢穴过于复杂,甚至会出现有了敌情之后启动虫巢自动变化的情况,如果咱们被发现,来的路和去的路根本不可能会是同一条,这时候你就需要远程的指挥定位分析和同伴的救援。”平头讲得滔滔不绝,“所以啊,你一定别逃得把通讯仪给忘咯!有了通讯仪,咱们就能回家咯!”
十年前的通讯仪可能会丢,但是现在的通讯仪是一个微型的放进耳朵的小芯片,你怎么掏耳朵都不会丢。时周认真颔首表示受教,没有纠正平头的错误,因为他特别喜欢平头说话时张牙舞爪又活泼的说话方式。
“所有人过来装芯片了。”
研究员吆喝了一声。
平头好奇地探头探脑,等轮到自己之后弄明白自己闹了个好大的乌龙,不好意思地转身找到时周,得到时周灿烂的安慰他不必在意的笑容。
耗费了大力气启动的隐形战机将所有人投放到虫星之上。
虫星地面之上空无一物,除了生命力极强的植物野蛮生长,凹凸不平的土地之上偶尔出现巨大的陨石坑,残留一小摊死水。
虫巢活动一旦启动,并不是一蹴即就,事先会有漫长的准备务必减少牺牲的人数。帝国的科学家和建筑学家们隐秘设计出一条密道直通巢穴,再夜以继日地由军人凿出,就是为了他们这一天最后的成果。
一路走的惊险但幸亏有惊无险,密道并未被虫族发现,他们用比预想更少的时间到底地下
女王的巢穴位于靠近星球的中心,巢穴之中温度极高,如同胎儿时期泡在母体一般的感觉,但有几处清扫不当之处堆积着厚厚黝黑的污垢,散发令人作呕的气息,已经有人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巴,担心自己喉咙发出干呕的声音惊动洞穴。
虫巢实在过于庞大,他们不得不就此分散。
“分开行动,有事及时联系。”
领头的军官严肃下完命令,所有人快速有序地分开,时周掠进最靠近自己的一条甬道之中。
甬道漆黑,时周凭借长时间训练出来的直觉和隐隐绰绰的微光前进,不敢触碰任何东西,闷闷的水滴之声足够令神经陡然惊起连带身上起一身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