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
话没说完,男人高大的身躯顺着墙面缓缓滑下。
傅赢川坐在了地上。
他双拳紧握,心中反复默念这是电梯出现故障,一切都与当年无关,这也不是当年,他早就走出来了。可此刻的他心力和脑力是两股不同的力,它们激烈交战,脑力一次次占领上风,为他播放着过去的画面。
染血的白色针织衫……逼仄的纸箱子内……冷冰冰的尸体……
傅赢川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剧烈颤抖。
就在他濒临失控前,一双温热柔软的手覆在他的手上,将它握住。
“别怕。”
轻轻的两个字钻进他的耳蜗,像是阵清风吹散走刚才急速聚集起的阴霾,将他又拉回了现实。
苏妙言坐在傅赢川身边,陪他。
她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可这样子的他让她心疼,就像是她小时候失去爸爸时的恐慌和无助,找不到出口,只能封闭自己祈求黎明快点儿到来。
“如果你觉得呼吸不畅,可以解开领口。”她小声道,“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不会有事的。”
傅赢川抬眸凝望她。
哪怕是在这种环境、这种心境下,他眼中的锐气和凌厉也还在,随随便便一个眼神就带给人压迫感。
苏妙言心慌又心虚,赶紧松开手。
可她的手才稍稍抬起就又被用力按回去,他说:“别走。”
“……”
心跳又一次失控。
她知道这种情况下的他只是需要慰藉罢了,可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感到开心窃喜,这是他第一次需要她。
“不、不走。”她重新握住他的手,抓得很紧,乖乖坐在他身边,“哪里都不去。”
傅赢川一直扭头盯着她,目光毫不避讳。
她素净着张脸,白皙的皮肤看不到一点瑕疵,和下午拍戏时的浓妆相比像是换了个人。可那样的她也很好看,是不同于现在的另一种美。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话“浓妆淡抹总相宜”。
“为什么要躲?”傅赢川未经大脑允许问了出来。
苏妙言一怔,转过头看向身边的男人,一时间,两人面对面,距离挨的很近,她甚至可以看到他瞳孔还有些微的余震。
“我……”
问都问了,那就问到底。
“你还是很怕我?”他说,“为什么?”
“……”
怎么这么多问题。
苏妙言轻咬着唇,想说这都没有的事,可面对傅赢川,她是说出心意难,撒谎也难,他的强势夺走了她的每条出路,总是能给她逼到死胡同里去,叫她无处可逃。
“我、我那个……”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想稍微错开握着他的手,可他不松开,现在已经变成他握着她。
“你能不能先松开一下?”
“不能。”
“……”
她无法,生怕在这么握下去,她那点儿心思会昭然若揭,只好说:“我就是、就是和你还不太熟。”
说完,握着她的那只手力道居然加大了。
“不熟?”男人低沉中略带沙哑的嗓音在电梯内盘旋,似乎还染着几分冷笑的意味,“什么才叫熟?”
“……”
“有人在树林里迷路了,我找到她还背她回来,这不熟?”
“有人连最基本的辅助线都不会做,我来来回回讲了十几遍,这不熟?”
“有人想要彩头,我一路带着她拿第一,这也不熟?”
“你说,什么才叫熟?”
“……”
苏妙言除了以前听他讲题能说出很长的话来,这次算一次,可内容就是不停质问她,说得她像是一个负心的白眼狼。
“你、你这说的都是好久以前的事啊。”她硬着头皮辩解。
傅赢川淡淡道:“所以你就可以都忘了?”
“……”
电梯里一阵沉默,上方偶有救援工人交谈的声音,听不真切。
苏妙言不敢明目张胆地把视线落在他们握在一起的手上,她怕提醒了他,他就会松开。哪怕只是一点点的小亲密,对她就已经足够。
而他说的那些事,她这些年虽没有特意拿出来去回想,但毫不意外地,她桩桩件件记得很清楚,甚至他忘记了的,她也都铭记于心。
“你说的这些,我……”
咣当!
电梯骤然下落。
苏妙言吓得闭着眼往傅赢川怀里钻,傅赢川也很自然地抱住她,还用另一只手重新握住她的手。他知道她其实很怕,只是为了他不得不强大精神而已。
为了他……
傅赢川在心里快速咂摸了下这三个字。
“里面的人!”上面传来喊话声,“电梯卡在过道中间,所以必须下降一些。你们别担心,很快就好了。”
苏妙言慢慢睁开眼,入目是男人的白衬衣。
他身上的冷香一点没变,还和以前一样清幽淡雅,有着镇定人心的功效。
“我们应该快能出去了吧。”她说着,绷住紧张从男人怀里脱离。
傅赢川没应声,但呼吸沉重了不少。
她察觉到,忙问:“又不舒服吗?你可以试试深呼吸,或者解开领带,这里空气本来就不流通。”
男人抿了下唇,闭上眼,紧锁的眉头迟迟没有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