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梦泽笑了笑:“这又不是学校,有什么可表现的,我们希望患者在这里感到放松,而不是像在社会上一样随时面对紧张和压力。”
关先生似乎不大认同允梦泽的说法:“话虽如此,他来这里可是进行治疗的。我花了那么多钱,就是想让他变成正常人,而不是像个怪物一样。医生,他现在该不会还是那副恶心人的德行吧?”
他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提起自己的儿子穿着裙子住在精神病院,实在太丢脸了。
听了关先生的话,允梦泽收起笑容,温和又不失严肃地说:“我建议关先生在跟他交流的时候,不要使用‘怪物’这样的词汇称呼他,这对他的治疗没有好处。”
关先生眼中流露出反感和恼怒的神色:“我也不想的,可是一想到他那些丢人现眼的行为,我就忍不住冒火。你不知道,他被邻居当场抓住偷丝袜的时候,我的脸都丢尽了。还有,因为他穿着女装去上学,我被教导主任请去学校,那一路上别人都是怎么看我的……”
允梦泽耐心地说:“即使是正常人,也难免会被别人戴着有色眼镜的目光看待,更何况关瞳生病了,你作为他最亲近的人应该给予他宽容和理解。”
“生病……呵呵,”关先生发出讽刺的笑声,在他看来,感冒、高血压、心脏病那才叫生病,“我宁可他得了癌症,我倾家荡产去给他治病,也不想看他像个变态一样招摇过市。”
听着那一个个刺耳的字眼,允梦泽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时刻记着自己的身份,免得忍不住把对面的男人从办公室赶出去。
第26章 二十六个星座
在关先生又说了一些儿子做出的令他难堪的事后, 允梦泽换了个话题:“关瞳在初中和高中期间跟什么人来往最密切,关先生知道吗?”
关先生不耐烦地回忆了一秒:“我哪知道, 我要忙着做生意,好不容易有时间回趟家, 问他什么都不说。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跟他妈一样。不过还是小时候比较好,起码安静不惹事,不像现在……”
这个男人对自己儿子的事情一点都不了解,但从他对关瞳过去的描述来看,关瞳以前有抑郁症的表现, 就像他过世的母亲一样。
抑郁症有遗传性, 受生活环境和经历的打击影响, 发病率很高。情绪消沉, 闷闷不乐, 悲痛欲绝, 自卑抑郁,木僵和幻觉、妄想,有自杀企图和行为等,这些在关瞳身上都曾有体现。
只不过,在包括关瞳父亲和很多不了解精神疾病的人眼中,抑郁症等同于无病呻吟的矫情。患者得不到同情和理解, 反被视作“表演”、“吸引注意力”、“情绪化”和“作”, 经常遭到鄙视嘲讽, 甚至当他们在绝望的时候, 还会有人起哄“你倒是跳啊”、“0点了你怎么还不割腕呢”、“怕死就别装逼啊”。
殊不知,那看似懦弱可笑的犹豫,是他们在生命最后一刻的求救。旁观者的冷言冷语,却成了割断他们脆弱求生欲的寒刀。
尤其是男孩子,基于社会群体对男性由来已久的偏见,他们往往是不被允许表现出软弱的。关瞳的父亲就是如此,每次看到关瞳阴郁消沉甚至莫名流泪,总会用过激的言行去“矫正”他的行为。
允梦泽不止一次跟关瞳的父亲聊过,他这种想法是不可取的,但他似乎完全听不进去,即便当面答应得好好的,一看见关瞳就把允梦泽的话忘在脑后。
允梦泽又一次强调即使短时间内他跟儿子无法好好沟通交流,也不能口出恶言更不能动手。
关先生勉强答应了,说这次来给儿子带了礼物,他还有事不会久留,放下东西就走。
等他走后,允梦泽靠在椅子里沉思了好一阵,还是放不下心,于是离开办公室匆匆赶往探视区。
在他经过草坪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叫他,转头一看又是封小唯。这姑娘怎么跑疗养院跑得这么勤快,上次不是还说跟她舅舅断绝关系不相往来吗,这才过了两天就忘光了?
“我是来找你的。”封小唯似乎看出允梦泽在想什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交给他,“送你!”
允梦泽接过盒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些小点心,迎着封小唯期待的眼神,他尝了一块:“味道很好,谢谢。为什么送我点心?”
“没什么特殊原因,就是想送你东西,我特别喜欢送别人礼物!”封小唯笑得阳光明媚,得意地说,“不过我觉得外面买的没意思,这可是我自己做哒!”
喜欢送别人礼物,通常是因为幼年时期总是通过这种方式得到感情缺失的补偿,成年后也会以此作为表达感情的方式。
允梦泽看出来这是手工做的,有点糙,什么形状都有,但味道还不错,有点像封东岳拿给他的那些,但技术差远了:“最近迷上烘焙了?”
“没迷上,这是以前我舅舅教我做的,我那时候是为了好玩跟他一起做过几次,有点不记得步骤了。”封小唯不好意思地说。
允梦泽挑了挑眉:“封先生会做点心?”他以为是攻略者自带技能呢,想不到封东岳本人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
“是啊,我舅舅上初中的时候,有段时间放学之后在一家甜品店打工,跟西点师学了一些。”封小唯陪着他往探视区走,“对了,你听说了吗,何羽然被人跟踪还受了伤,不能出演下一季的《星推理》了!网上都说那个跟踪狂是《星推理》的脑残粉,因为入戏太深,盯上了里面每一个成员,允医生你要小心啊,还有那些私生饭,真的很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