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她……有些不行了,可能过不了几个月了,如果您有时间还是去再看她一眼吧。”
“那些恨和怨,您自己一个人扛着太过辛苦,还不如最后去看她一眼把一切放下……”
陆嘉禾不会因为管家的话而轻易放下,可她……
她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大概是想去看看那个压制了自己十几年的女人现在是怎样的凄惨景象?
反正她过来了,也不打算去面对那个惹人心烦的女人,只在门口隔着玻璃瞟一眼就行。
陆嘉禾和顾意澜约在下午两点,她特意早半个小时来了这里。
第一脑科疗养院是个很秀丽的地方,并没有电视里精神病院的阴森病态,周围大量的绿植和小绿坡反而让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偶尔有几个病号安安静静的被护士推出来,不吵不闹,偶尔还会笑一笑,并不会让人觉得和正常人有什么不同。
陆宁虽然恨王雅芝恨的要死,但在钱这一方面并没有苛待她,她住的病房都是最高档的。
陆嘉禾登记完后跟小护士往病房走,她透过门口的玻璃往里头看去。
深蓝的窗帘轻轻飘动着,无论是桌子还是柜子都用柔软的布料包着尖角,房间里一派宁静。
那个女人躺在病床上,正在睡梦中紧紧蹙着眉头。
“王女士最近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小护士在她旁边小声说:“前几天从木床上掰下来一根小木刺想往脖子里扎,吓得我们赶紧把她的床换成了钢筋床。”
“现在她已经有些见不得外人啦,一看见外人就很容易受刺激……”
小护士的话飘在耳边,陆嘉禾面无表情的看着里面,却有着恍惚起来。
王雅芝是个贵妇,从来都是用着最精贵的护肤品保养着自己脸上的那层皮,从吃到穿无不精细昂贵,是个真金白玉堆砌出来的永远趾高气昂的女人。
可现在的她穿着普普通通的病服,发丝银白暗沉,那张与陆嘉禾相似的脸上布满了皱纹和沉斑,双手被束缚在床上防止她趁人不注意时做出过激的举动。
狼狈又落魄的样子。
明明只是四十多岁的人,外表看上去却像六十多岁的老人。
陆嘉禾以为自己就是来看她这副模样的的,一个害人凶手不就应该是这种凄惨的样子吗?
可她心里却没有一点儿开心。
甚至分外的想不通,王雅芝这辈子做那么多事情是为了什么呢?是求自己不得善终吗?
拖垮这个家,逼死了陆嘉文,自己也进了疗养院。
“您还要进去和王女士说说话吗?”小护士问:“还有一个小时王女士的午休时间就结束了。”
陆嘉禾摇了摇头。
她并不想和王雅芝再说什么了,而她的出现大概也只会刺激到王雅芝。
陆嘉禾心里突然有些烦躁,她摸了摸口袋想抽根烟出来,可手顿了顿又放下了。
护士有些诧异,“您不去看看她吗?”
“不去了”,陆嘉禾默默迈开步子往来时的路走,她又摸了摸口袋,这次摸到了一颗糖,淡粉的包装,是陈清月塞给她的。
她默默打开塞进嘴里,甜味儿溢满了整个口腔,让她刚刚的烦躁又很快压了下去。
王雅芝已经是过去了,而她还有未来。
她做不到原谅,但也不会沉溺在恨意中,所以她要把每天都活的更精彩更开心一点。
*
和顾意澜碰面时陆嘉禾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她看向对面戴着棒球帽和口罩墨镜全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女人有些好奇的问:“你不热吗?”
进厂前还是初夏,现在气温却逐渐升高了很多,陆嘉禾看到顾意澜的打扮就不自觉的热得慌。
“王琦不是说让我们不要张扬吗?”顾意澜紧张兮兮的说:“我现在出门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被人认出来。”
陆嘉禾无奈的看她一眼,“你不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更显眼吗?”
顾意澜委屈巴巴的把帽子摘下来,“我也不知道,就看电视里的明星都这个打扮就跟着这样了。”
陆嘉禾:……
“这里没什么人,员工素质也高,你和我一样戴个口罩就行了。”
顾意澜闻言将信将疑的照做,却在摘下一身行头后默默呼了口气,只觉得一身轻松。
高云的病房和王雅芝的病房并不在一栋楼内,两人登记过后就有负责的护士带她们过去。
“这个小姑娘过来也没几天,可是状态格外的差”,护士是个老资历的护士了,一边带着她们往病房走一边说:“她家人这几天只来了一次,她那对父母啊,真的是太可怕了,进来就揪着她打骂她赔钱货,要不是被我们给拉开了,小姑娘头估计都得被打破。”
顾意澜闻言忍不住惊讶起来,她小声说:“现在还真有这种父母吗?”
顾意澜家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家庭却也算中产阶级,家庭和睦,父母恩爱,作为独女她更是从小被捧在掌心里长大,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父母对孩子这样。
陆嘉禾看一眼傻白甜,正想给她普及一下社会的黑暗,前头领路的护士却忍不住接过了话头。
“那可不是!”护士惊叹着开口:“而且还不少呢,你不知道我们疗养院每年接待的被父母虐待出心理疾病的、被冷暴力导致心理疾病的数不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