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宗启颢就听到一声沉重的重物落地声,循声望去,祝斯宁还保持着翻书的姿势,眼皮却已牢牢粘合在一起。
默然给宗启颢磨墨的宫人也没想到皇后连个样子都装不下去,嘴巴抿得紧紧的,肩膀却轻微耸动。
宗启颢淡淡瞥了她一眼,对方立即低眉顺眼躬身告退。
一转眼,殿内就只剩宗启颢和睡着的祝斯宁了。
与祝斯宁大婚后,这是宗启颢第二次踏足椒房殿。
可以看出,椒房殿的宫人对祝斯宁这位皇后并不反感,甚至还很喜欢,犯了错也不见慌张,从从容容行了一礼再走。
——这和宗启颢前世时很不一样,萧逸明对这些宫人谈不上苛刻,却不喜欢他们随意乱来,而更遥远些的关于祝斯宁的记忆,宗启颢已经模糊记不清。
更多的是记得这人憋气憋到通红的眼睛,看着随时就要落泪却死死睁大眼睛,上牙牢牢地咬着嘴唇,一个字也不说,就那么僵着脖子直直地看他,与他对峙。
那会儿他们关系已经很糟了,秦王因为频频抵御外敌声望极高,祝斯宁和他没有共同话题可说,亦不满他倚重萧逸明,两人坐在一块视线都不会交集,连表面功夫都维持不住。
殿内的摆设没有变化太多,不少贵重饰品甚至都收起来没有摆放,博古架上空的位置添了一些宗启颢没见过的小摆件,看着精巧,凑近一看就知道大多是木制品,不甚值钱。
传闻都说秦王二公子骄奢蛮横,吃的用的有一点不顺心就要大发雷霆,这回入宫当了皇后,只怕后宫再无一日安宁,整日斗法是少不了的。
然而前世,直至祝斯宁反叛出京,后宫其他嫔妃都没说过他半个不好。反而是萧逸明当了皇后以后,整个后宫才开始争斗不休。
宗启颢站在祝斯宁面前,迟疑地伸出手,点了点沉睡的人的脸颊。
软软的,温热的,还很有弹性。
看样子平日绝对没少吃。
宗启颢以往还真没注意到,他这个皇后胃口不是一般的好,到哪里都能吃得欢实,吃饱了还有闲心关注别人。
上一世他就是这样默默注视自己的吗?
指尖停在祝斯宁的唇角,见对方睡得深沉迟迟没有醒来的迹象,宗启颢视线又转向别的地方,头发整齐地扎成一束自然垂落,露出光洁的额头,祝斯宁私下的装扮都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凭心而论,他这个皇后是长得不差的,五官无一不精巧,只是和大众喜好的端庄清丽截然相反,不过幸好对方从小跟着父兄在边境那种粗犷的地方长大,从未想过要利用自己的相貌优势,一举一动都带着一股莫名的直爽,反而弱化了他的相貌带给人的冲击。
大婚当日,他喝多了酒,连合卺酒都是强撑着才咽下去。
合卺礼毕,宫人将酒盏一仰一覆置于床下,悄声退出,将空间留给帝后二人。
喝多后宗启颢意识便昏昏沉沉,入目皆是红色,脑中又有无数记忆翻涌,陡然一抬眼发现有个人无声走近,迅速一把将人推开。
“陛下喝水不?”
祝斯宁自己喝完水,看见宗启颢一直坐着不动,便顺手给他倒了一杯。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幸好及时护住水杯,才没有摔掉引来宫人查探。
周围烛火摇曳,宗启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中满是惊疑。被他推开的少年就这么坐在地上委委屈屈地捏着衣摆茫然无措。
瞥见被祝斯宁安稳放在地的杯子,宗启颢才稍稍醒过神来。
“祝斯宁——”
“嗯?陛下叫我?”
祝斯宁抬起头来。
为了表示喜庆,妆娘在他的眉尾眼周抹了一层薄薄的胭脂,嘴唇因为祝斯宁不肯,只匆匆在唇珠上点了一下,然而这会已经被他喝水晕开,化为一片水红。
这落在刚重生归来的宗启颢眼中,就是心机妆,完全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而准备。
他缓步迈向祝斯宁,居高临下审视他:“朕还是第一次见皇后,那日秦王与世子回京,梓童是在后面的马车中,所以朕才没看到。真是可惜了,朕居然才意识到,原来皇后也是个……样貌不俗的明艳美人。”
“过奖了,”祝斯宁礼尚往来,“陛下也是英明神武,十分帅气。”
宗启颢犹豫要不要伸出手暂且做下表面功夫:“地上凉,皇后还是……”
下一瞬,祝斯宁终于整理好自己的衣摆站起,一手提衣摆,一手将地上的水杯捞起:“里面还有,陛下喝吧,不够我再给你倒。”
望着水杯里垫底的那点水,宗启颢面上神色不定,回头瞧见祝斯宁迫不及待地解下外衣,顿时连水也喝不下了。
“你做什么?”
“脱衣服啊。”祝斯宁皱起眉头,小声嘀咕,“这衣服怎么脱来着,这扣子怎么解不下来……”礼服很重,既然已经不再需要,祝斯宁就像不想再穿了,这样行动也不方便。
宗启颢重重放下水杯,问道:“你很着急?”
“是啊,这衣服……嘶……”
宗启颢眯着眼看了会,发现祝斯宁自始至终都是低着头在专心解衣看都不看他一下,他从后面走近祝斯宁,伸出手搭在他的腰上:“朕帮你。”
他几下就解开让祝斯宁的腰带,修长的手指很快转了方向,一路向上直到祝斯宁的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