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让你来的吧。”
“是。”
苏正则朝他前倾了一些,恳切道:“齐云,现在股市疯涨,带着物价也跟着疯涨,消费主义也在不断抬头。你是搞金融的,你明白,泡沫破灭的第一步就是吹大泡泡,你——”
苏齐云打断他:“白松没告诉你,他来找过我一次么。你大可以转达给你的老上司。我没说不回去,只是需要答应我的条件。要国内经济,还是要他的规则,他自己选吧。”
苏齐云朝后一坐,直接偏过脸。
自己儿子的脾性,苏正则太过于了解。他明白这是再无转圜余地,又怕激化矛盾,便没再多说。
倒是苏齐云低下声音,换了个话题:“……纵火烧我房子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火场里,是你制服的他吧。当场逮捕,人赃并获。但毕竟没有人员伤亡,从你损失财物的金额来看,估计判个三五年。现在在蹲着,等待起诉。”
苏齐云忽然有些低落:“知道了。”
父子俩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都很有默契地没再触及白松或者连梦的话题。
没多会,苏正则打算回去了,说自己一天后的飞机。
苏齐云一直沉默着,送他到了电梯口,才忽然说:“来回坐飞机,心脏,还受得了么。”
他没看苏正则,不知道对方正一脸惊喜地盯着他。
苏正则欣慰地笑了一下:“还行。孝慈的事情,你多操心。”
电梯门缓缓阖上,冰冷的钢铁再度隔离开了这对父子。
但顾培风却隐约觉得,他俩之间的隔阂,像是浅了一些。但苏齐云身上的愁云,明显重了许多。
晚上吃过饭,顾培风在洗碗,苏齐云拉着孝慈在沙发上坐下,递给她一沓全英文的文书。
“这是什么。”
孝慈好奇地翻了翻,然后猛地抬头看着他哥。
“大学推荐信。有几封是我写的,有的是你几个叔叔哥哥写的。”
“日记的事情,我知道了。”苏齐云温和劝她,“那……只是妈随口一提,你不是妈的生命延续,没必要去刻意完成这些事情。你有你自己的人生。何况妈在日记里也说了,她希望她的小孩,能有自主选择的人生。”
像是一直遮着掩着的幕布猛地被人掀开,孝慈愣愣看了苏齐云一眼,而后忽然把脸埋进手心,肩膀也有些颤抖。
“我知道你也很怀念她,也知道你这些年夹在我和爸之间,过得很难受。”苏齐云搭着她的左肩,“对不起,是哥太任性了。”
孝慈的眼泪都顺着指缝往下流,他看了一圈,四周居然没有抽纸了,无奈之下,只好先去书房拿抽纸。
“我有时候,真羡慕你。”
室内地毯很厚,苏齐云原本脚步声就轻,她完全不知道她哥已经去了别的房间,还在抽抽噎噎地说话。
“至少你真的见过妈,真的和她生活过……可我连她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听你们说她的事情……”
她抬脸起来,蓦然发现苏齐云不在了,反而是顾培风站在他身后,难得一脸温柔地看着她。
“顾培风!”孝慈红着眼圈瞪他,“谁许你偷听的!”
顾培风低头,温和地笑了。
他走到孝慈身侧坐下,“阿姨很温柔。平时很爱笑,你想知道她长什么样,可以多看看你哥的眼睛。云云的眼睛,长得和她一模一样。”
一门之隔,苏齐云拿着抽纸,本想推门出来,听到顾培风这句话,动作却顿住了。
苏孝慈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妈什么样?”她上下打量他,“你家不是京城的么,可就编吧你。”
“我知道。”
顾培风没和她生气,反而和顺说,“我还知道,她唱歌很好听,每天晚上总是哼些刺桐小调哄你入睡。她刺绣很好看,你的虎头帽和肚兜都是她亲手绣的。她很爱你,会给你讲很多很多故事,还会给你做你爱吃的太平燕。不过,你小时候比你哥可笨多了,哥哥妈妈都喊不清,喊哥哥是嘎嘎,喊妈妈是嘛嘛……”
顾培风看着她,眼神无比柔和。
时间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
在他印象里,孝慈还是那个在藤萝摇篮里咬手指的小孩,一转眼,居然已经这么大了。
“你说的是真的么。”
顾培风点头:“都是真的。”
“你是听我哥说的么?”
他摇头,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小公主,喜欢吃什么点心?现在时间不早了,估计只来得及做蛋挞,可不可以?”
孝慈眼神一亮:“我要蛋挞!”
“走,我教你做。”
一时间孝慈也忘了刚刚的伤心事,乐颠颠往厨房去了。
苏齐云站在门后,把手都被他暖得温热,也没敢拉开门。
顾培风带着她分离蛋清蛋黄,打蛋液,她玩的开心,蛋挞出炉之后更是吃的高兴。
这回孝慈也忘了顾培风还是他夺哥仇人,难得和谐地和他处了一晚上,到快九点多的时候,她风卷残云吃完蛋挞,心满意足地回了自己的套房。
顾培风一个人留在厨房里,清理着满厨房的器具,尤其是蛋液,黏糊糊的,简直太难洗了。
他正专心致志地搓着打蛋的玻璃器皿,腰上居然一温,吓得他手一滑,险些把玻璃碗给脆了。
顾培风赶忙接住,和身后的人打招呼:“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