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这是成功了一点。”
苏齐云有些惊异地看了她一眼。
“你不用瞒我。”顾琬琰笑了笑,“你……也瞒不住。女生在这方面,可比你们敏感多了。你进门的时候,不自觉扶了他一把,对吧。”
“这应该没什么吧。”
“如果是别人,可能没什么。可我和你认识这么久,说实话,我都没看过你主动扶过谁。你好像总是独来独往的,谁都留不住你。”
看他沉默,顾琬琰笑了笑:“好了,我想说的是,培风比你想象的要脆弱,别让他太痛苦。”
苏齐云听着厨房里簌簌的流水声,好像看到顾培风挽着袖子洗碗的样子,有些出神:“我没太懂你的意思。”
“培风十七岁那年,去西藏,你还记不记得?”
苏齐云点了点头。
“他十七岁那年,去英国找你,回来之后一晚上都没待上,就连夜去了西藏,全家人都知道。”
苏齐云震惊地看了她一眼。
培风……来过英国?
找他?
为什么他完全不知道这回事。
“……爸爸觉得这是家丑,一直不让往外面说。后来总想撮合我们俩,其实也有点敲打培风的意思。”顾琬琰继续说,“这次来月城也是,他为了什么,家里都心知肚明,爸爸反对,妈妈也反对,连舅舅都惊动了,可谁劝都没用,他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大吵了一架,和你妈妈一联系,直接来了月城。”
“你完全没看出来对不对。”顾琬琰留心着苏齐云的神色,他应该是彻底被蒙在鼓里,“培风他,在你这里,是不是很乖?”
苏齐云点了点头。
“培风才来我们家的时候,也是很乖很乖,那时候他才十一岁,家里有阿姨,每天他还抢着做家务,拖地、扫地、做饭、洗碗,别人夸他也好骂他也好,他就一味地笑。大夏天,他一直穿着长袖长裤,后来我们才知道,博赡偷偷掐了他快一年,那些痕迹他都拿衣服遮着,一句都没说过。”
“……后来我才明白,当时,他妈妈去世之后,没有了家,什么能依靠的人都没有了,即使现在这个家不温暖、他不喜欢,可这是他最后能呆着的地方——你不知道吧,我们把他接回来之前,培风流浪过一小段时间,他生母那边的亲戚把房子占了,直接把培风赶了出来……”
“……不知道。”
“所以他来到我们家,才会那么乖。其实培风骨子里很傲的,也很倔强——他只有在很想很想留下来的时候,才会变得格外乖。”
苏齐云低下了头。
培风才来时候的状态,简直和琬琰说的一模一样,又乖又谨慎,生怕什么地方惹着他了。
而他那时候,还没怎么给过好脸色,一直想着要把他送走。
顾培风是和家里闹翻了才来的月城这件事,他更是一无所知。
想想这也算他粗心,培风连猫都带来了,显然不是待上一两天就走的打算。
顾琬琰轻笑了一声:“别把氛围搞得这么沉重嘛。”
她转过身,双手轻轻一支,坐上了露台栏杆,苏齐云的脸色立即紧张起来——这里是八楼,露台上也没有任何防护,其实是个相当危险的动作。
“……看来,你还是会紧张我的。”顾琬琰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笑,“算了。我在说什么呢。”
“我承认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从小到大,只有我挑拣别人的。”她逆着风,坐在露台上,发丝被扬得飞起。
“但比起这个,首先我是培风的姐姐。培风傻,一根筋,他喜欢你也不是一时兴起,如果……如果你只是一时好奇,或者只是因为他对你好,不是全心全意对他的话,我不支持你们在一起。毕竟,我和你认识这么久,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我也没发现过你其实是……”
她没明说。
这个问题,其实苏齐云也一样混乱。
自从月食那天之后,顾培风没再逼迫他理清楚,只是沉默地陪在他身边,他也一直逃避着,想着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好好想一想这个问题的答案。
但顾琬琰之前铺垫了那么多,最后亮出最关键问题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原来他对培风是那么不公平。
好比说培风付出了十,对他的要求,却连一都不到。
除了那天他把培风逼急了之外,他从来都很克制,温软地笑着,也很少有逾矩或者强迫性的举动,自己家里的事情,更是一句都没提过。
“而且,除了这个,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对孝慈的影响不好。她离家出走的原因,你知道么?”
苏齐云抬头问:“不是要职业打电竞么?”
顾琬琰很轻微地愣了愣,而后温柔地笑了:“那……等她自己和你说吧。”
顾琬琰走的时候,孝慈还在书房里听着嗨歌,动次打次的,俩人就没打扰他。
倒是顾培风过来送了。
顾琬琰换好自己的高跟鞋,温和地打量了他俩一眼。
临出门前,她抬起手,顾培风顺从地弯了弯腰,让琬琰摸了摸他的头发。
“好好的。”顾琬琰交待说。
顾培风点点头。
*
主卫的门打开了,从里面飘出些清新的沐浴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