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齐云居然邀请他!
不仅邀请他,还是涉及自己生活的私事!
难怪刚刚他问了自己的意见。
当时顾培风还在奇怪呢,孝慈想去哪里,直接问孝慈不就好了,为什么和他商量。
他稳了稳自己的心情,照实说:“我得问问白老,看看走不走得开。”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余光注意着苏齐云的神色,看到他安静了会儿,才低低应了一声,看着有点失望的样子。
顾培风心里的笑意更浓了。
“培风,有烟么。”他又问了一遍。
顾培风有些不太情愿地摸了摸衣兜。
苏齐云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甚至是一点烟味儿都闻不得的。来月城之后,除非必要社交场合,他也不沾任何卷烟,生怕苏齐云闻着不舒服。
顾培风打算,如果兜里没烟,就用这个借口搪塞过去。
结果,他摸到了烟盒,刚一掀开——最后两根,里面还有他上午找了半天的火机。
苏齐云自己抽了一根过去。
顾培风想了想,拿起另外一根,叹气道:“我陪你。”
他给自己点了火,轻轻吸了口卷烟。
俩人并排靠着流理台站着,沉默的黑暗中,笼起些妖娆的雾。
“孝慈,是跟着我来的京城。”
可能是黑暗的关系,也可能是烟雾的关系,苏齐云对敞开心扉的抗拒少了很多。
“那时候,我都还受着奖学金和别人的资助,养不了她,就……还是把她送回了月城家里。送走的时候,孝慈只有五六岁,拉着我的衣服哭得快背过气去,谁劝都没用,最后……最后是她爸用铐子把她铐回去的。”
来之前,顾培风听白雪说过些苏齐云家里的事情。
大意是家里一直有矛盾,苏齐云十几岁就出去住了,这一搬不是离家几百米,而是十二岁一个人,直接去了几千公里外的京城。
据说他也一直没用家里的钱,即使现在苏齐云回国,他和家人都在月城,但逢年过节,苏齐云依旧很少回家。
他现在的妈妈莫然和顾培风现在的妈妈白雪打小是闺蜜,这回让他来住苏齐云这里,其实也是莫然担心他过得究竟好不好,而培风乖,莫然对他印象一直不错,交待了一番,顾培风挺愿意配合,就放手让他来了。
只是曾经刺桐城的人说苏正则是个登徒子,后来听白雪说苏正则是个商人,为什么会有铐子?难道不是一个爸爸?
“……后来,后来我去了国外,能照顾的就更少了……算下来,一年陪着她的时间,可能真的连七八天都没有。我的确,太不称职了。”
苏齐云低声说着。
“没事的。齐云。”顾培风大着胆子换了称呼,“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苏齐云看着相当低落,把额头埋入了手心,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顾培风的试探。
“是我,是我平时太忽略她的情绪了……她看着活泼,实际上内心是比较敏感的。”
“嗯。”
“而且……孝慈她,很小就没了妈妈。”
“小孩子没有妈妈照顾,再摊上我这么个哥哥……其实挺惨的。”
顾培风叼着烟,低头放空地看着某一点,闷着没说话。
他能理解孝慈的一些心态,可能和他俩原本就存在些相似性有关。比如,都很早就没了妈妈。
但苏齐云觉得,孝慈摊上他很惨,不对。
至少从孝慈若有似无的敌意来看,他俩对这个哥哥,都是巴不得独占。
他忽然激起了点胜负欲。
苏齐云惨淡地笑了笑,他想起指间的卷烟:“培风,有火么?”
“有。”
培风的香烟挺精致,本来就是极细宽,烟身又卷得细致紧实,看着比正常的卷烟修长上一大截。
苏齐云咬上柔软的滤嘴,在黑暗中摊开左手,等着火机。
他等了会儿,顾培风一味低着头,像是在思索些什么。
“培风?”
顾培风忽然转身,面对苏齐云靠了过来。苏齐云下意识想后退,却发现他身后是冰凉的流理台,没地方可躲。
片刻时间,原本和他并排靠着的顾培风,已经在他眼前,而且距离不过十公分。
他向来是很厌恶烟味儿的,看到抽烟的人都会不自觉退避三舍,可顾培风不仅燃着卷烟,还正在他咫尺的距离,苏齐云居然没觉得反感。
他甚至觉得,顾培风稍稍低着头,发尾随意盖过眉眼,烟尾像夏天的烟火那样忽明忽灭,反而有点玩世不恭的潇洒。
苏齐云的呼吸有些乱,他低声说:“火机给我就可以了。”
顾培风彻底靠了过来。
俩人的距离近到——但凡苏齐云稍稍动动额头,就能抵上顾培风的侧脸。
之前培风的一些片段在他脑海里缭乱地重复。
“一生当中,很多抉择都掺杂着喜欢、爱、温情,甚至是哪天无意间看见的美丽朝阳……这些都是没办法去理性量化的变量。”
“……如果我喜欢你,愿意为你付出很多东西,你就是我人生决策中最无法估算控制的感性变量,如果因此付出代价,我也心甘情愿。”
“给你。”
黑暗的氛围让顾培风的音色都低沉了几分。
苏齐云怔怔站着。
顾培风双手支在他身侧,稍稍低头,他的烟轻轻燃上了苏齐云的烟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