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丽雅不怕生,看见张斐然和季时珹倒是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简单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然后施施然地坐在沙发上喝着夏嵩月给的果汁。
季时珹没什么话跟她说,就安安静静坐在一侧,不过张斐然心思可就活络了,趁着夏嵩月还没下楼,他就溜达到迪丽雅身边,笑得一脸和煦地问她,“你好呀,小妹妹,请问你跟夏嵩月是什么关系啊?”
迪丽雅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加上之前夏嵩月也没有跟她说过他和季时珹的事情,而且她也和爸爸说好了就要嫁给夏嵩月,爸爸虽然没有赞同但是也没有反对,反正在她眼里不反对就是赞同了,当下便就直截了当地告诉张斐然,“我是song的未婚妻。”
未什么婚什么妻什么?
张斐然如遭雷劈,整个人都僵硬了,他实在没有勇气去看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的季时珹,就在他以为季时珹要发飙的时候,却看见他一言不发地推着轮椅进了电梯,背影看上去孤独而可怜,莫名让人觉得很心疼。
夏嵩月正在二楼套被子,因为之前也没有打算在这里住,所以刘阿姨只是收拾了一间客房,他让给迪丽雅住了,所以现在得重新收拾一间出来,只不过这对于天生就不擅长干家务活的夏小爷来说真是太难了,尤其是套被子,这被芯是被芯,被单是被单,一组合起来就全乱套了,他试了好几种方法都没有弄进去,要么就是进去了皱巴巴的,看着就很丑,他两只手捏着被角,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冷漠漂亮的面容似乎也因为苦恼多了几分人气儿,看上去鲜活了很多。
季时珹在门口站着看了好一会儿,才推着轮椅进去从后面拉了拉他瘦削白皙的手腕。
冷不丁有个人在后面伸了只手过来,夏嵩月吓了一跳,本能反应地甩开了退往一侧,然后就看到险些被他弄得从轮椅上摔下来的季时珹,他抿了抿唇,看着季时珹扶着轮椅的扶手稳住身子,清澈浅色的眼眸眸光微微凉了下去,他道:“不要随便碰我。”
这话多少有些伤人,闻言,季时珹修长冰凉的长指微微一僵,却还是温顺地抬起头朝他说道:“我知道了。”
这样的反应很不季时珹,夏嵩月琢磨不透他的心思,背着手往一旁退了两步,拉开了一些距离问他,“有事吗?”
“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季时珹看着他,目光专注而认真,“看见你不会弄被单,我想帮忙。”
他说话的时候会抬起头用一双墨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夏嵩月,所以夏嵩月很容易就从他的口型里分辨出来他说了什么,微微摇了摇头,他冷淡地拒绝道:“不用了,等晚上刘阿姨过来再弄吧。”
说罢,他也没有去看季时珹的表情,转身就离开了客房,季时珹静默了一会儿,然后伸手去弄好那一床被夏嵩月丢下的被芯和被单。
晚上刘阿姨过来做饭的时候,夏嵩月请她帮忙把客房的被单弄一下,刘阿姨上去看了之后下来告诉他已经弄好了,夏嵩月淡淡扫了一眼坐得离他最远的季时珹,并没有说什么。张斐然见状提出他也要搬进来一起住,本来夏嵩月就是找他来扶季时珹去洗澡的,所以并没有反对,刘阿姨就上去帮忙又收拾了一间客房。
吃过晚饭以后,夏嵩月要上楼去接梵斯高打来的视频电话,迪丽雅年纪小坐不住,很快就跑出去玩了,季时珹去厨房切水果盘,流理台不是很高,他坐在轮椅上高度不算勉强,所以没什么难度,他拿了几个夏嵩月爱吃的水果,橙子剥好皮一颗颗挑出籽再切成一小块,草莓去头,葡萄去皮去籽,就在他连火龙果的籽也想去掉的时候,站在厨房门口啃着带皮苹果的张斐然就忍不住了,“喂,我说你差不多行了,到底是你照顾他还是他照顾你?至于这样么,他又不是小孩子了。”
季时珹继续低头挖着火龙果的籽,认真地道:“他不喜欢吃芝麻,觉得火龙果的籽很像芝麻,所以每次吃都要吐掉,但是又懒,所以最后就干脆不吃了。”
张斐然听得牙都酸了,狠狠啃了一大口苹果后嘴巴却渐渐泛起苦味,他一低头,就看到手里的苹果有一块坏掉了,于是他把苹果递过去,朝季时珹说道:“劳驾,帮我挖一下这块坏掉的,谢谢。”
季时珹侧对着他没有抬头,薄唇微微一动,拒绝了,“你将就着吃吧,坏了的咬掉吐了就是了。”
张斐然一听眼珠子都要气出火来了,“操,你还能再双标一点吗?”
老子啃个带皮烂苹果,你个心肝宝贝儿小白眼狼儿连火龙果籽你都要一颗一颗去掉,这不是偏心,简直是没有人性!
季时珹弄好了水果,不顾还在原地气得跳脚的张斐然,推着轮椅就坐电梯上了二楼。
夏嵩月还在打视频电话,笔记本摆在窗边的书桌上,他坐在桌前电脑椅上,背影清隽挺拔,因为他不需要戴耳机,所以声音是外放的。
季时珹拿着装着水果的玻璃碗在门口静静地等着,听着夏嵩月用极其标准的伦敦腔英语跟梵斯高和莫拓科说着话,听他们聊一些与美术有关的事情,时不时蹦出一些专业名字和术语,而夏嵩月似乎也展现出了除了冷淡之外的情绪,专注,沉迷,面对梵斯高的调侃,他有时候会无力招架地转移话题,季时珹听得很认真,尤其是夏嵩月说的每一句话,哪怕只是一个单词,他都不想错过,仿佛想要从这些零星的对话里,触碰到夏嵩月离开的那八年里他不曾参与过的他的人生和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