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一中的食堂是出了名的好吃,备受学生推崇,夏嵩月想了想,觉得现在还不大好拿主意,便道:“再说吧,还得上好几节课呢。”
钟子宁笑着点了下头,“也是,那回头再说吧。”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很快便走到了高一六班的门前,课室里几乎都坐满了人,只有后面两排和前面一排还是稀稀落落的,钟子宁的目光在前排转了一会儿,目光锁定了一张两人座之后便转头去看夏嵩月,后者却恰好错开了他的目光径直往最后一排角落那个空位走去。
金色的阳光洋洋洒洒地顺着窗台落在了课桌上,带着浓郁的初夏的气息,带着棒球帽的少年将脸枕在臂弯里,一截白皙的手背上铺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他的手掌上缠着雪白的绷带,清瘦挺拔的脊背和微微凸起的后颈线条看上去格外漂亮,像是某种修长恣意的植物,让人看见了就挪不开眼。夏嵩月轻轻将自己的书包放在他身旁,轻轻地落了座,那少年似乎睡得很沉,浅浅的微风吹起他黑色的发梢,那发梢很短,硬邦邦的,仿佛透着孤傲的气息,就像它的主人一样,难以接近。
“看够了吗?”
低低冷冷的声音从臂弯里传出来,隔着薄薄的衣料,略微显得低哑。
这人的后脑勺是长了一双眼睛吗?
夏嵩月心头猛地一跳,一双圆圆大大的猫儿眼却是镇定自若,浓密的羽睫轻轻扑闪了一下,不动声色地挪开了目光,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低下头去整理自己的书包,其实那里面什么也没有,可是他还是整理得有模有样的。隔了一小会儿,季时珹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
“你去别的地方坐。”
语气淡淡,却是透着一股没有商量余地的震慑力。
“为什么?学校也不是你家开的,”夏嵩月回呛了一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支着脸颊望着他的后脑勺,嘴角微微勾了勾,好听的少年音带着一股子不服的劲儿,活像只顽劣的猫儿,“你也没权利赶我走,对吧。”
那颗后脑勺忽然转了过来,夏嵩月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转了一圈。
逆着光,季时珹俊美冷漠的面容带着少年人独有的青涩感,半张开的五官却是极好看的,高高的眉骨映衬着眼眸深邃,让人很容易产生一种他看人的目光很深情的错觉,因为刚刚睡醒,他的目光没有那么凌厉,却也足够看得人心里发颤,
“你这是确定不走了?”他薄唇微微动了动,深深的双眼皮褶痕将他的眉目映衬得很深邃,低哑的声音像是夏夜冰凉的雨水,声音压迫,眼神深情,两种情绪交织不仅毫无违和感,而且很惊艳。
夏嵩月和他对视着,似乎是看得有些怔愣,缓过神来之后微微翘了翘嘴角,他白玉般精致的面容染上乖张的笑意,毫不畏惧地道:“不走。”
夏嵩月话音刚落,季时珹的身子便微微前倾了过来,一双漆黑得望不见任何情绪的眼眸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眼中神色越发冷厉,就在夏嵩月以为他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又退了回去,将脑袋埋进臂弯里,继续睡了起来。
凝起的一口气微微松了松,夏嵩月的手掌扶在椅背上,侧了侧脑袋,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季时珹,他这是不反对了吗?他的视线往下移,最终停在了季时珹那只包着绷带的手掌上,因为变换了睡姿,季时珹的手掌微微外翻,手心上的纱布微微透出了点点湿润的红色,夏嵩月的记忆一下子就跳到了今天早上在网吧外面遇见他的时候,不禁凝眸沉思,他这伤口是新添的,难道就是刚刚在网吧打架的时候弄到的?
不容夏嵩月想太多,还有些嘈杂的课室忽然就安静了下来,在过道上走动的学生纷纷跑回了自己的位置,与此同时,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了进来,大概三十多岁,头发梳成一个发髻盘在头上,面容严肃,职业套装穿得一丝不苟,浑身上下都透着严厉的味道。
“啪”地一声把文件夹放在讲台上,闫丽的目光在课室里巡视了一遍,她清了清嗓子,一边拿起一支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一边道:“我叫闫丽,是你们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这是我的联系方式,我的规矩只有一条,我班里的学生,必须严格遵守校规校纪,不许无故旷课早退迟到,不许打架斗殴,更加不许做出任何令班级蒙羞的事情。”
闫丽的话一出,底下的学生便开始交头接耳起来,
“我去,不是说好了一条,这都有四五条去了......”
“好可怕啊,我听说过她,灭绝师太啊......”
“你out了吧,她现在不叫灭绝师太了,叫女阎王,专索学生命的.....”
“嘤嘤嘤......好想转班.....”
“都听清楚了吗?”闫丽转过身来,全班学生噤若寒蝉,她一张脸黑如锅底,目光所到之处寸草不生,手指一伸就点了个角落里趴桌睡觉的学生,“怎么回事?第一天上课就睡觉,隔壁的把他叫起来!”
全班学生的目光顺着她这一吼都看了过去,这一看不要紧,半数女生眼睛都亮了。夏嵩月本来是在低头看着课外书,猛地感觉到了周围一片虎视眈眈的视线,下意识地抬起了头,看见班主任和同学都往这边看,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闫丽说的那个学生就是旁边这个家伙,他举了举手,示意道:“老师,他不舒服,不是故意睡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