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下来,韩深觉得白小春嗓音条件不错,但一听就没经过专业训练,无技巧,唱的竭嘶底里,不过也很动人。
评委没说太多,让他过了。
白小春长得挺清秀,脸上笑了一瞬,柱起双拐往讲台下走,似乎很兴奋地,还狂奔了几步。
陈尘垂下视线,面上若有所思,白小春一瘸一拐走近,韩深以为他俩认识,会打个招呼,但只是平静地一错而过了。
与此同时,韩深闻到白小春身上散发的若有若无的臭味,但人一直在笑,露出一排稀疏的牙齿。
陈尘跟在他背后走了出去。
从礼堂到教室,保持短暂的距离,也没有任何逾越的举止,只是视线时不时落在这跌跌撞撞的背影上。
韩深看白小春进了文科班的教室,问:“你认识他?”
陈尘点头:“认识。”
“他认识你?”
陈尘抬起细长的指骨抓了下耳侧:“也许认识。”
校园里身体残疾的学生,一般是心照不宣的沉默焦点,在来来往往的人海中面熟几年,永远不会有任何交集。
韩深没再问了。
陈尘不是问什么说什么的老实人。
回教室时临近下课,韩深只写了两道题正好打铃。陈尘拉着他起身:“走吧,吃饭。”
跟李斐几个人一起,浩浩荡荡的男生队伍出了校门。
附中校门口要养活一大帮学生,时常给桌椅板凳摆在马路边的人行道上,来晚了就坐露天里。
他们几个人来得早,到店里点了菜。
“韩哥?我听张正阳说你今天上去跳舞,帅爆了,真的假的?”李斐边敲筷子边问。
陈尘说:“我作证,真的。”
李斐竖起大拇指:“下次选拔什么时候?我他妈冒着被老秦拎回教室打死的风险也来看你!”
“……也没必要。”
“欣赏美必须付出代价!”
低头看手机的章鸣猛操了声:“顾辛给我转视频了,他们给韩哥跳舞现场拍了下来,吊啊韩哥——你为什么不出道?”
几个男生头挨头凑一起欣赏,尤其到高.潮部分韩深那几个“啊”,看得一片啧啧感叹。
“骚不过,骚不过。”
“舞台表演。”韩深也没多说。
陈尘抽手机给视频点击转发给自己,还给章鸣:“你们继续看。”
章鸣一刷空间和贴吧,果不其然,刷屏转发全是韩深跳舞的视频,鸡叫不停。
还有人往抖音上传,取标题“纯情附中校草,在线热舞”。
点赞量往上直飚。
嗐,他韩哥,排面。
菜上来,陈尘起身:“你们把筷子放下,今天我同桌跳舞跳累了,先给他夹点肉。”
一个个连连点头:“行行行,韩哥先吃,韩哥先吃。”
韩深根本无所谓,就无所事事看着陈尘主持全局,上了口水鸡后飞快扒住鸡大腿,夹到韩深碗里:“这是你的,头等功。”
完了宣布:“你们可以吃了。”
菜没他妈半分钟就空空如也。
李斐饿得直敲碗:“能不能快点上菜啊姐姐,一道一道根本不够吃的。”
章鸣一掌飞旋他头顶:“别他妈敲了,吃相难看。”
其他菜陆陆续续上来,满桌子边笑边闹。
但从某一刻开始,陈尘没动静了,嘴里夹了粒炒玉米,频频看向露天摆着的桌椅板凳。
有时候世事很奇怪。
某种一直发生在身旁的事物,不注意时仿佛从未有过,可一旦上心,它便无处不在。
服务员走出去:“同学,吃什么?”
白小春放下拐杖,艰难地坐下,低声点了份最便宜的套餐。
一会上菜,他扒拉筷子,端着盘子一声不吭地吃起来。
他吃的很认真,很香,很幸福的样子。
陈尘回过神时韩深已经注意他挺久了:“你怎么跟个变态一样。”
陈尘笑了:“我要是变态第一个嚯嚯你。”
这一顿插科打诨让韩深无话可说。
跟陈尘相处了这么段时间,知道他其实是爱把事情往心里藏的人,面上永远若无其事,泰山崩于前不改色。
比如现在,韩深看出他明明心思很重,但问了肯定白问。
陈尘不想说的事,谁都撬不出口。
韩深很烦他这一点:“敢碰我我打死你。”
李斐只听到只言片语,但碍不住凡事都要插一脚的热情,咬着肉片说:“尘哥,调戏韩哥又被骂了?”
陈尘给他碗里夹了筷菜:“吃你的,住嘴。”
附中的校园歌手大赛每隔三天筛选一轮,选出十五佳歌手,最后举办演唱会。
到最后两轮,1班往常只有张正阳能傲然屹立,现在多了个韩深。
海选时间改为晚自习,听到广播通知,韩深拉开椅子跟正在讲课的叶莹报备,叶莹面露遗憾:“怎么就是今晚呢?我想去听听都没时间。去吧,好好发挥。”
韩深到教室门口,停下脚步回头。
陈尘举手:“叶老师,我肚子疼,想去厕所。”
礼堂的音乐偶尔传到教室,让人蠢蠢欲动,叶莹一眼就看出陈尘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想算翘老娘晚自习去听唱歌?你这是白日做梦,坐下!”
陈尘坚持地说:“真的,超级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