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番话说得言辞凿凿,好像算准了顾拓会讲情义,落在众人耳中,却只觉得刺耳。
就凭往日情分,人家顾先生在东皇扶贫几年,手把手教他上进,他回头去坑人家,现在还拿情分来说事?
再多的情分,就冲他这为人处事,该淡的也淡了!
众股东交换一个眼神,知道从他这里走不通,甚至还会惹上一身腥,只能认了,各自散去,另谋出路。
李晋听着众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心里终于舒坦了一些。他回头看去,没想到办公室里还留着个人,是公司的副总洪德瑾。
他不耐烦极了,看人的眼神好像在苍蝇:“你怎么还没走?我不会再给顾拓打电话的,你要是还想劝我,尽早死了这条心吧!”
他说话时语气难听,赶人的样子好像在驱赶一条癞皮狗。
洪德瑾被他恶待,也不生气,木着张脸,语气也是平平:“我不指望你去求顾先生,只是想给你个建议。生气时少砸点东西,破产以后还可以拿来赔钱。这时候都砸坏了,回头还不上债别后悔。”
“你——!”
李晋气得跳脚,指着鼻子恶狠狠道:“你给我滚!”
洪德瑾还是语气平平:“我滚。我今天滚了,往后还会远远的看着你,看你颐指气使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说罢,潇洒离去。
李晋看着他的背影,越看越觉得牙痒痒。他一时怒气上头,抄起手边的清朝古董花瓶就要冲人砸去。
林诺已经懒得拦他了,只沉默地看着他,看他像一头无能狂怒的狮子,在原地呼哧呼哧半天,气坏了自己,却伤不了任何人。
李晋手里的瓷瓶堪堪要砸出去了,又被他强行收回了动作。
他想起了男人说的话。
——现在砸了,只怕将来赔钱都没得赔。
……他没有怕。
只是犯不着。
为了个垃圾,费他一件古董,实在没有必要。
三百万呢,不值当。
从那天开始,李晋就翘首盼着顾拓的援助,盼着自己给股东们的承诺兑现,狠狠打他们的脸。
他深谙“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道理,只要他不着急,顾拓早晚要破功。
因为顾拓放不下东皇,放不下他。
妈妈临终前把他和东皇娱乐托付给了顾拓,顾拓一直守护着,未敢怠懈。
他不敢对不起妈妈。
李晋等了一天,两天,三天。
等到第六天,等到东皇破产,却始终没等到顾拓的帮助。
顾拓没有对李晋赶尽杀绝,他在回击的时候留了一手,给东皇娱乐留了一息。
这是他最后一次留情,只要李晋从此潜下心来,努力钻营,三五年后,东皇娱乐或许可以看到转机。
然而李晋并不珍惜机会。
他用三两句话打消了股东们的希望。股东们在慌乱中为了减少自己的损失,有能力的就转移公司财产,没能力的就抛售手中股票,终于成了压垮东皇的最后一根稻草。
东皇破产的那一天,李晋像被抽走了脊梁,他整个人颓软地靠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失去了站起来的勇气。
最后还是林诺提醒他:“老公……把办公室里的东西搬走吧,这些东西是属于我们的。”
李晋好像被提醒,想起了自己的处境。他本来是天之骄子,此刻却从云端掉进了泥沼里。
他痛苦地捂住脸,从喉咙里挤出的声音仿佛流浪狗的□□:“小诺,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我该死,我把东皇弄丢了……”
他的心里除了悲伤、惶然、低落,还翻涌着怨恨、愤懑、难堪。
他一遍遍在心里叩问:为什么?为什么顾拓不帮他?为什么顾拓就这么冷眼看东皇倒塌?为什么顾拓如此绝情?为什么顾拓罔顾承诺?
他一连问了许多遍,终于恍然,问题出在他身上。是他一次次任性妄为,败光了顾拓的信任;是他满怀怨恨的报复,消耗了顾拓的心力。
顾拓不想管他了。
他原以为,没了顾拓,他就是翱翔天空的雄鹰,再没了拘束。没想到,他是丢了靠山,变成了水洼里的烂泥,从此任人践踏!
李晋的手颤抖着,几乎失去了掩面的力气。但他不敢放开手,怕林诺看到他如败犬般颓唐的模样。
这时,林诺握住了他的手腕,动作轻柔地拉开他的手。
他的眼神闪躲,而林诺目光坚定,充满力量。他说:“别担心,老公,你还有我。不论贫贱富贵,我都会和你在一起。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李晋愣住。
只觉得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那一刻,他好像得到了救赎。
他一把抱住林诺,好像抱住自己唯一的希望,把他狠狠扣在怀里,几乎嵌入骨血。
他的声音颤抖,好像激动,又好像带着隐隐的疯狂,低低地响在林诺的耳畔:“小诺,我的小诺,现在我只有你了,不要离开我,永远不要离开……”
林诺缓缓拥住他,心想,怎么会呢?
他高高在上践踏他的心意时,他都没有离开;如今他们成了贫贱夫妻,地位平等了,他怎么会离开?
他要永远和李晋在一起。
哪怕走向沉沦,走进深渊,也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第47章 刘家父女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