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对面一片沉默，只有轻轻的呼吸声说明那人还在听。
    ——该不会是因为被鸡毛蒜皮的小事打扰所以生气了吧？
    “……快考竞赛了，我知道你肯定很忙。”纪凡尴尬得连脸都有点发热，匆忙改口道，“我本来只想问问你有没有在学校附近见过跟我长得像的人，既然没见过那就没事了，打扰了很抱歉……”
    就在他打算赶紧挂断的瞬间，对面突然开口了。
    “等等。”
    纪凡依言等了几秒，听见对面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
    “我们一起去。”那人停顿片刻，接着又是丁零当啷一阵响，大概是在找钥匙，“你家在哪儿，我来接你。”
    纪凡正在道谢，闻言愣了愣：“啊？”
    “我开车来。”话音未落，听筒里已经传出了隐约的引擎发动声。
    半分钟换衣服找钥匙上车出门，这家伙效率也太高了吧！
    纪凡完全怔住了，呆呆地报了个地址。
    “五分钟。”那人简短道，“开车，挂了。”
    挂断前的瞬间，对面杂音突然增强，俨然是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耳边传来嘟嘟的忙音，纪凡这才反应过来，飞快脱下校服，随便往头上套了件两用衫，又从书包里掏出钥匙揣兜里。
    离开前，他犹豫了一下，又回到书房，把先前徐海帆评价说“很像”的那张旧照片翻了出来，塞进上衣口袋。
    做完一切，他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台阶，沿着小路朝外跑去。
    他刚锁好院门，街道的另一端便传来了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声音。
    下一秒，一辆灰扑扑的旧大众拐进居民区，稳稳停在了他身边。纪凡瞥了眼腕表，五分钟，不多不少正好。
    车窗摇下，陈臻推了推眼镜，往旁边一指：“上车。”
    知道他会开车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同学熟练的驾驶技术又是另一回事。
    纪凡跨进车门，整个人都有点懵，愣了半天憋出一句：“你有驾照啊？”
    “嗯，去年考的。”陈臻扶正后视镜，稳稳开始倒车，十几米长的蜿蜒小道，竟然被他一溜烟倒了出去。
    “去年啊，”纪凡算算时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考驾驶证不是要求满18吗？唔，所以说你已经……”
    他微微瞪大了眼，原来陈臻的年纪比他们都要大吗？
    “是啊，我已经20了，大龄高中生。”
    纪凡自知失言，有点尴尬，“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臻瞥了他一眼，声音里终于带了点笑意：“没事。其实我高二休学了一年，你不知道？”
    纪凡还真的不知道，他挠挠头，应了声“哦”。
    两人陷入了沉默。
    陈臻娴熟地打转方向盘，拐过一个路口，上了大路，车速因为拥堵的路况渐渐慢了下来。
    “你不好奇吗？”
    又是一个红灯，陈臻干脆熄了火，手指搭在方向盘上，随意敲击着。
    “嗯？”纪凡扭头看他，“什么？”
    “不想知道原因吗？”陈臻侧身面向他，缓缓道，“关于我为什么要休学。”
    他穿着很普通的格子衬衣牛仔裤，戴着一副烂大街的黑框眼镜，偏长的刘海被头箍紧扎着，是再寻常不过的高中男生打扮。
    可偏偏，这普通里透出了一股不符合年龄的压迫感，像是久居上位者的气质。
    平时的他总是藏在刘海和眼镜后面，完全看不出威胁。
    现在，车里只剩下两人，他丝毫不加掩饰，无论说话、动作、还是眼神，都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非要说的话，大概和傅明渊给人的感觉有几分相似。
    “我……”纪凡被他盯着，有点不舒服地挪开视线，“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不说也没关系。”
    红灯转绿，车流缓缓移动，陈臻重新将注意力放回了驾驶上。
    半晌，他低低笑了一声：“没什么特别的，只是出了点小事，是关于我的一个朋友。”
    纪凡静静听着，没说话。
    陈臻自顾自说完，突然又瞥了他一眼：“说起来，我的这个朋友，倒是和你有点关系。”
    “我？”纪凡一脸迷茫。
    “嗯。”陈臻语气淡淡，却没有再往下说的意思了。
    第72章 调查2
    旧车缓缓驶入一条偏僻的街道，在学校后门不远处停下。
    与其说是街道，不如说是小巷，两侧矗立着高高的围墙，巷子很窄、很破，也很阴暗，属于随便停车也不会有交警来查处的区域。
    陈臻熄了火，拔出钥匙在指尖转了两圈，缓缓开口：“你要找的，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自称是我的堂哥。大约二三十岁，瘦高个，戴眼镜，长相的话……可能和我有些相似。”纪凡干涩道。
    具体更多的细节他也说不出来，只能照着徐海帆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一遍。
    “还有呢？”
    纪凡犹豫片刻，从兜里摸出了旧照片：“据说……和他也有一点像。”
    照片上的青年面容阴郁，正是纪凡逝世已久的小舅舅。
    陈臻垂头看向照片，在看清青年面容的瞬间，眉峰微微一动。
    滴滴答答。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湿漉漉的水珠溅落，窗景模糊一片，远远近近的街灯洇开黄色的光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