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那边缺衣少食，而眼前的房间什么都不缺，但是……
    纪凡平躺着发呆，闷闷地想，如果……如果不用离开就好了。
    ——你是个勇敢的人。
    耳边忽地闪过那人温和的声音，纪凡微微睁大眼，突然感到了一丝羞愧。
    曾经，他的保护壳是自我封闭的世界；到现在，又变成了龟壳里的秘密基地。
    他到底还要在这些“龟壳”里躲多久？难道“龟壳”能庇护他一辈子？
    ——明明傅先生都那样夸奖你了……怎么还能只想着逃避呢？
    纪凡心里乱糟糟的，就在这时，宠物蛋滚到手边，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的光芒，像是在安慰他：我一直都在。
    纪凡捞起一看，只见屏幕边缘已经新出现了个“下棋”的按钮。
    【跳棋，中国象棋，围棋，国际象棋。请选择_____】
    看到棋类，纪凡的注意力被转移，烦心事似乎也离他远了一点。他套进居家拖鞋，坐直在床边，试着点击他最熟悉的“中国象棋”。
    下一秒，电子屏就被一张硕大的棋盘给撑得满满当当。
    这就是所谓的“随时互动”？纪凡恍然，尝试着推出“当头炮”。不出一秒，对方便回应了“屏风马”。
    对弈的棋手……是傅先生？难道说，他会一直待在屏幕的那一端吗？想到这里，纪凡重新兴奋起来，一边起身刷牙，一边分心下棋。
    楼下餐厅，陈幼青正坐在桌边喝咖啡，见到儿子风风火火冲下楼，不由吃惊地多看了两眼。
    很快，她恢复了严肃的态度，开始老生常谈的说教：“关于接下来这次月考，你……”
    “我会尽力的。”纪凡匆匆道，头一回打断了她的话。
    紧接着，他旋风似的跑出了门。陈幼青惊讶地半张着嘴，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纪凡叼着面包，刚走出院子，便迫不及待地掏出了宠物蛋，继续对弈。
    他原以为这一局起码得下到学校。谁知，还没等走到街角，对方就干净利落地结束了战斗。
    更丢人的是，棋局中的“长考”时间，基本全都费在了他身上，只要他落子，对方考虑时间最多不超过半分钟。
    纪凡：“……”喂，这真的不是电脑吗！
    然而事实不容辩驳，他的的确确是被屏幕那端的傅明渊血虐了。
    纪凡盯着屏幕上滚动的“You Lose”还有那个欢呼雀跃的小人形象，颇想钻进去揪一揪对方洋洋得意的脸。
    再一瞅心情值，好家伙，足足涨了一大截。可见傅先生的尾巴都快翘上天了。
    或许，傅明渊的爱好列表里，除了读书，还得加上一行下棋？
    【“拓麻”发来了对弈邀请，是否接受？接受/拒绝】
    纪凡愈发不满：“偷偷得意也就算了，这居然还虐菜虐上瘾啦？”
    ——他又不是受虐狂，实力差距巨大还上赶着被人吊打。纪凡正打算果断拒绝，不远处徐海帆溜溜达达地走来，一眼看见了他手里的宠物蛋。
    “阿凡？”徐海帆凑上来，“怎么样，这个好玩吗？”
    纪凡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对方“咦”了一声。
    “我去，初代这么智能的吗？还有AI下棋？”徐海帆兴奋起来，“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纪凡下意识地缩回手：“这个，这个难度挺高的……”
    “嚯，爸爸下棋还没遇到过敌手好吗！就算电脑也一样。”徐海帆大言不惭，“放心啦，你忘了哥在棋社叫什么？人称‘百战百胜小王子’！”他拍拍胸脯，“交给我，保证赢。”
    纪凡：“……”他莫名有种预感，徐海帆的不败金身，很可能就要止步于此了。
    说话间，徐海帆已经把宠物蛋抢了过去，大咧咧选了“围棋”。
    纪凡：“你……”
    徐海帆压根没听他的，将几个键按来按去：“是直接开始吗？哇这个赢了会有奖励吗？可不可以联网啊……”
    纪凡咽下了后半句话，沉默打量着兴奋过头的发小。其实他只是想说，你特么待会儿输了别哭啊。
    第28章 不当学神好多年
    超爱说话的徐海帆同学今天上学路上安静如鸡，死死盯着手里的宠物蛋。过路口的时候，要不是纪凡扯了他一把，他估计能一头撞进车流里。
    “海帆，你……”纪凡无奈开口，想提醒他看路。
    “嘘嘘嘘。”徐海帆满脸紧张，压低声音，贼兮兮地开口，像怕人偷听似的，“一会儿再说，哥就要屠他大龙了。”
    纪凡：“……”
    刚瞄了眼棋盘，就算他对围棋并不精通，也知道徐海帆状况不妙。黑子被杀得七零八落，中腹断开，难以呼应。
    见徐同学一脸自信，纪凡瞬间想起了传说中的人生三大错觉之——“我能反杀”。
    徐海帆捏着宠物蛋死活不肯放，嘴里神神叨叨不知在嘀咕些什么，纪凡几乎是一路拖着他走上了五楼。
    高三的值日生扛着扫把路过，见状摇头叹息，投来怜悯的目光：“啧啧，又疯了一个。”
    纪凡：“……不不，他不参加高考。”
    那人一听更同情了：“天哪，那一定病得不轻吧？”
    纪凡看看他，又看看一脸傻笑的徐海帆，欲言又止——谁能相信这家伙竟然是个保送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