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抓不到那个跟踪我的人,我就不敢说自己有事。
我一直在床上躺着,直到天黑,直到娄危来找我。
我笔直地躺在病床上,甚至觉得自己是一具腐臭发烂的尸体,我恍惚间可以看到恼人的苍蝇在我周围打转,他们为了我而来,为了我这具尸体而来。
晚上十点,娄危来了。
十一点半,他拉上了病床边的帘子,挡住了其他人的视线。
他躺在我身边,紧紧抱着我,一边爱抚我的身体,一边贴着我的耳朵给我讲他最擅长的童话。
长发公主被自己的头发勒死了,小红帽才是杀害外婆的真凶。
有他在,有他的故事在,我安心了。
我在他怀里舒服地躺着,舒服地睡着,舒服地在半夜三点醒来,听到窗外猫头鹰在尖叫。
猫头鹰。
我曾听说它是厄运和死亡的象征,它能嗅得到濒死之人的气息,一旦被它发现有人要离世,它会不远千里地赶来,在窗外,在暗黑的夜里像索命的厉鬼一样尖叫。
阴森。
凄厉。
它等待着死亡的降临,然后一口捣碎刚刚脱离身体的灵魂。
有人要死了吗?
我听着猫头鹰的叫声,身边的娄危正睡得安稳。
恍惚间,我看到一只鸟落在了窗边,是猫头鹰,它在对着我微笑。
第十九章
仲夏
10
李昭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做出这种事,但他把原因归咎于娄危。
是娄危逼他的。
娄危出轨。
娄危对不起他。
他为了心里痛快,为了寻找一个平衡,就做另一个娄危。
曹川说:“抽根烟?”
“不用了。”李昭用力地拿着湿巾擦拭自己,“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咬着牙擦完,擦得自己皮肤都红了。
李昭穿好衣服,走到了门口。
“娄危的事,”李昭的手搭在门把上,回头看曹川,“你在查吧?”
“当然。”不只是娄危的事,还有更多,关于你的秘密。
曹川依旧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一条细长的腿耷拉着,他抽着烟,冲着李昭的方向吐出了一口烟雾。
李昭说不清心里是怎么个感觉,只是面对这样的曹川,一边觉得痛快一边觉得恐惧。
他觉得,自己或许真的应该去看看医生,问问医生是不是真的有“恐惧症”这种病。
面对一切都觉得恐惧。
一个人、一个物件,甚至有时候什么都不做站在大街上看着那些被烈日暴晒的树都会觉得恐惧。
这是怎么了?
他得到曹川的回答,拉开门出去了。
曹川躺在那里舒舒服服地抽了两根烟,然后起身,等他走到窗边,李昭早就不见踪影了。
李昭这个人,确实有点儿意思。
曹川点了第三支烟,回味着李昭带给他的快感。
李昭突然来跟曹川□□,这件事对于曹川来说,只是寻常生活中一个满含趣味的插曲,他不会因此动太多邪念,也不会因此影响了自己的做事节奏。
不过,要是非让他说出些与往日的不同,那么大概就是曹川觉得李昭这个人值得继续深挖。
这个人,有做疯子的潜质。
而曹川,喜欢疯子。
在继续调查李昭的时候,有一个人是绝对绕不开的,那就是他那个舅舅李汉唐。
曹川用了三天的时间,终于基本上还原了李汉唐这个人。
事实上,他还真的猜对了,李昭的确有当疯子的潜质,而这潜质大概是李汉唐传给他的。
自从李昭父母离世,他就被舅舅收养,从此跟着舅舅生活,就住在李昭自己家里。
李汉唐是个无业游民,当时已经四十多岁,依旧是个单身汉。
照理说,李昭那么多亲戚,怎么都轮不到这个二流子来收养,奈何,除了他,没人管。
李汉唐在收养李昭之初并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表现,甚至为了好好照顾李昭,找了份工作,给一栋写字大楼当保安,虽然收入微薄,可好歹也算是个正经的工作。
李昭跟着李汉唐生活,那时候李昭的性格跟以前稍微有了些改变,偶尔会突然发呆,不过绝大部分时候倒还是正常。当时李昭的老师同学都以为他是因为家里出事才会这样,老师经常会找他谈心,让他有什么困难就提出来,顺便再劝他尽快调整状态以后考上好的大学才能让父母放心。
了解到这些的时候,曹川笑得不能自已。
且不说李昭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发呆,就说这老师找他谈话的内容——考上好的大学才能让父母放心,鬼知道李昭有多恨他的父母。
曹川拿到了李昭的日记本,他使了点手段堂而皇之地进了李昭的家门。
中学时代的日记,没有情窦初开的少年感怀,满满当当写得全都是对父母的咒骂。
前半本是咒骂,希望他们去死,希望出轨的人都去死,希望出轨的人死的时候,全尸都不要留下。
后半本是噩梦。
曹川翻看着后面那些内容,更加确信了李汉唐这个人有问题。
正常人谁会逼自己的外甥穿女生的校服?
正常人谁会逼着自己的外甥在自己面前□□?
李汉唐是个变态,是个精神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