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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节
    所以他躲哪儿都能被她抓回去。
    车边小兵敬礼,拿走喻兰洲身份证去登记,另外有人往里头打电话确认,这个过程时间不短,很是谨慎,男人在车里问小姑娘:“你爷爷几颗星?”
    彭闹闹打小被爷爷抱在肩头数着肩章上的金叶子长大的,小时候不懂,以为人人都一样,以为人人都有金叶子和一箱子的牌牌。有一次她说漏嘴,全家人因着她的童言童语笑起来,老爹告诉她,那些都是爷爷拿命换来的,那些军功章是国家给与爷爷最高的荣耀。
    喻兰洲算算老爷子的年纪,问彭闹闹:“一会儿我喊首长还是喊爷爷?”
    “跟着我喊。”小姑娘倒是利落。
    小兵把证件还回来,车头前的杆子拉了起来。
    他一脚油门把车开进了大院里,听小姑娘指路:“那儿那儿,往里走,最里头的小楼就是爷爷家啦!”
    喻兰洲瞧瞧身边笑得跟洋娃娃似的女孩,突然就想到王钊能怎么骂他——
    妈的喻兰洲你这人太贼了,怎么什么好都落你身上?你丫是比老子帅还是比老子有钱?我靠!
    确实,他也觉得自己挺招人恨的,凭什么这么万里挑一的姑娘就落你手里的啊?
    下车前他认认真真瞅了瞅闹闹,说:“你可想好了,带我过了明路可就不许变了。”
    我这人,没那么好,嘴笨,缺点不少,今儿进了这屋,你就跑不了了。
    可在彭闹闹眼里她喻兰兰怎么会有缺点?相反,怕人跑了的是她。
    小姑娘抿嘴笑,觉得他逗她呢,男人揉着她手,见姑娘这样,心口滚烫滚烫的,把人领下车,后备箱一打开,里头全是他准备的东西。
    彭闹闹都傻了,喻大夫给扛出来,说:“礼多人不怪。”
    除了酒,他还备了几箱水果,得分两趟搬进去。
    老爷子等不及,出来迎,就瞧见个挺高大白净的小伙子不要钱似的往他家扛东西,大院里的老伙伴们早听他显摆今儿孙女婿上门,都树下瞧热闹呢,喻兰洲这么上道可给老爷子长脸了,这分噌噌往上加。
    、、、
    也不是缺这点吃食,老爷子眼睛毒,看人啊,从微处。
    这小伙走路时步伐很稳,腰杆很直,肩膀不驼,说明这人骨子里有正气,再看看眼,彭老爷子辨人先辨眼,狡猾的人一双眼定不住,跟你说话眼珠子不自主就躲,可他闹闹带回来的小伙子一双眼很沉,是经过事的人,跟你说话别处不瞧就坦坦荡荡看着你——
    开场这番话喻兰洲昨晚打过腹稿:“彭爷爷您好,我叫喻兰洲,是闹闹同事,也是她对象,我大学考的医学院,后来出国两年,现在在积水潭甲乳科,家里也是北城的。”
    停了停,见老爷子一直看着他脸,接着说:“今年三十一,身高一米八五,体重一百五,近视三百度,年初院里体检,我各项指标都挺好,不抽烟,没不良嗜好……”
    听到这儿彭闹闹就笑了,横他一眼。
    自个干的事,总是有要还的一天,喻大夫无奈,是个求饶的眼神:“行行好,姑娘,别提从前,后来我都乖,没碰过内些玩意。”
    小姑娘目光挪开,算是放他一马
    喻大夫接着说:“有车,也有房,每月供着房贷,目前是副高职称,手里有两个国家自然基金项目,发表过几篇sci论文,院里按照特殊拔尖人才特聘,每月工资……”
    彭老爷子听到这儿赶紧打住:“哎哎,后边不用说了。”
    但喻兰洲觉得得说说,来见家长不就是为了让他们放心么,他得展现一下自己有能力能照顾好彭闹闹,虽然资产这辈子估计是比不上彭家了,但他们也能过得富裕,精神上的富裕。
    彭小姑娘没调查过她对象到底有几项国自然有几篇sci,听着听着就很骄傲啊,有种我家崽子特争气的自豪,笑眯眯瞅着她爷爷。
    彭老爷子脑子里过几遍,紫砂壶里的大红袍给斟满,看小伙子挺严肃,让他:“喝茶,放松点,爷爷不吃人。”
    小姑娘把杯子塞喻兰洲手里,男人?她一眼,她就回个白胖胖的笑脸。
    小年轻的互动老爷子全看在眼里,男人啊,对自己喜欢的人是藏不住的,这就跟孔雀开屏是一个意思,公孔雀得把尾巴张开了,别的孔雀才不敢来抢它的小母雀。
    彭老爷子问闹闹:“你们科就是给这儿做手术的?”
    说着比了比胸。
    老人家一辈子在部队里摸爬滚打,中过弹断过腿,去过骨科骨伤科外科内科,就是没去过甲乳科。
    喻兰洲点点头,解释:“除了乳腺,我们科还包含甲状腺的肿瘤摘除和治疗,有的时候也涉及到眼科一些疾病,范围比较广,病房男女都有。”
    老爷子对大夫那是高看一眼的,至于管的是哪个部位他没要求,也没觉得喻兰洲成天摸女人有什么不好,工作哪里能这样分,从前打战的时候要都这样还怎么把法西斯赶出中国?还怎么战胜小日本?谁天生就愿意上前线用自个堵抢眼?人傻啊?
    彭老爷子一把年纪,思想着实很先进,有些工作就是得有人去干,这把火一代传一代,延绵不绝,造福后辈。
    在他这,喻兰洲是甲乳大夫的事非但没减分,反而唰唰往上涨分数,快到顶了。
    老爷子是彭家掌舵人,说一不二的个性,教出来的一帮孩子都有能耐有底线,他这一相,相中了未来孙女婿的外在,也相中了内在。
    刚还有些严肃,这会儿就更亲切些,乐呵呵地问:“兰洲啊,会下棋吗?”
    喻兰洲还真会点。
    从前太动,最喜欢篮球,后来整个人沉了,慢慢琢磨,觉得挺有意思,还买棋谱学。但他谦逊:“自己琢磨的,不成样子,您要喜欢,我陪您来一局,您多指教。”
    老爷子心里舒坦,使唤他闹儿取棋盘,在客厅就摆开了。
    彭闹闹趁机捧臭脚:“我爷爷下棋可厉害了!是这院儿里最厉害的!”
    她也聪明,贴着爷爷坐,没和喻兰洲坐一边,这心理上给人就是我跟你一国,我虽然有对象了但我永远是爷爷的贴心小棉袄的暗示。
    彭老爷子瞅瞅他孙女,小姑娘格外讨好地笑,笑得像偷油吃饱了的小老鼠,老爷子再瞅瞅对面沉思片刻,安静落子的未来孙女婿,蛮好,蛮好,男才女貌,和和美美。
    下了两局,饭厅一桌菜也摆好了。
    彭老爷子今儿跟自个孙女婿下棋,特别舒服,虽然都是赢,但和赢大院里一帮老兄弟的时候不太一样,赢老兄弟的时候心里想:“哼,还是我厉害吧!你个臭棋篓子成天跟我叫板,赢得没劲!”
    现在心里想的是:“哎呀,老子的孙女婿人品真不错,输得起,最难的就是‘输得起’这仨字,很好,很好,有意思!”
    这边,喻兰洲连输两盘,没不好意思,确实是棋艺不精,他认认真真记下这局棋,记下自己是哪儿开始败的,哪儿有不足,遇上想不通的就很谦虚跟老人请教,彭老爷子吃的盐比他吃的米多多了,他心里敬重,把老人的指点记下,约了下回还来陪他下棋。
    席上,彭老爷子拎着喻兰洲带来的酒:“今儿高兴,咱爷俩喝两杯?”
    喻兰洲还没说话呢,小姑娘立马摇头:“不成不成,他不会喝,他要做手术的,喝酒不好!”
    老爷子一听,赶忙把酒收了,让勤务兵换饮料,跟喻兰洲说:“这是好酒,爷爷喜欢,藏起来,谁都不叫碰,但你下回来甭带这些,家里都有,人到我就高兴。”
    喻兰洲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态度:“其实可以喝一点……”
    今天这日子,在中国人的餐桌上,肯定是要有酒的,他来的时候就做好准备了。
    谁知道祖孙俩都不听他的,齐齐摆手:“不不不,不喝了不喝了!”
    喻兰洲:“……”
    、、、
    本来以为今儿肯定得醉一回,都说酒品见人品,可彭首长光给夹菜了,鱼来点,这个鱼我闹儿打小就爱吃!排骨来点,这排骨我闹儿一气能吃两斤 !蔬菜也来点儿,这小青菜爷爷院子后边自个种的,纯天然无污染,咱闹儿最爱吃!
    喻兰洲淡淡笑起来。
    这一笑,彭首长看呆了,他这孙女婿啊,什么都没得挑,就是长得太好看。
    比电视上的都好看。
    但不娘,很有男子汉的样子,叫老爷子偷偷开始想象不久后家里添个胖乎乎的小重孙孙,是男是女都好,他抱着娃娃去看□□升旗,跟小重孙孙说说太爷爷当年的故事。
    彭首长又往孙女婿脸上寻了寻,心里美,他的小重孙孙得出落得夺漂亮啊!!!
    彭首长一个高兴,又给夹菜:“来点虾来点虾,这是咱闹儿最喜欢的椒盐虾,不用剥壳!她能把这盘全包圆喽!”
    喻兰洲又笑了。
    他在桌上,当着爷爷的面问彭小姑娘:“有你不爱吃的么?”
    小姑娘红了脸,乖憨憨摇摇头。
    她真不挑,什么都吃,就是豆汁儿也能喝两口!
    喻兰洲瞧着她,觉得没有比她更可爱的存在了,要是老爷子不在这,他想亲亲她。
    彭闹闹看出来了,桌下踢踢他,脚尖顶着脚尖,安安静静吃爷爷喂的小排骨。
    这顿饭,两人彻底吃撑了。
    老爷子的饭后运动也很健康,拎出一副陀螺,问喻兰洲:“小时候玩没玩过?”
    点点闹闹:“小丫头可厉害了!”
    喻兰洲拿过来瞧,有些年头的陀螺,上边被人用笔歪七扭八写了自己的名字:闹闹公主。
    生怕被谁抢了似的,非要标上自己的记号。
    他瞅了小公主一眼,彭闹闹哎呀哎呀地过来,拿走,说我小时候不懂事!
    喻兰洲发现彭闹闹不像别的小姑娘,成天屋里待着,跑个两百米就能哭天喊地,她很喜欢运动,什么都能玩两手,篮球打的比院里大多数老爷们都厉害。而他却不太会玩这个,从小到大家里大人把他的课余时间都安排得很满,放了学还有很多老爹另外找的试卷和课本。他上小学的时候就开始看初中的数学,上初中学的是大学的微积分。幼儿园别的小朋友上画画班,他在家徒手画人体肌肉图,小学画血管图,闭着眼能画出一个完美的心脏结构图。
    他后来皮了点,找着了玩耍的时间,在他这儿,学校就是巨大的游乐场,撒欢地打球,体力消耗大,上课倒头就睡,回家后的时间才是他的学习时间。初中毕业考上同闹闹一个学校的高中部,同学间彼此都不熟悉,大家看他成天上课睡觉都以为这一定是个吊车尾的,第一个小考成绩出来,整个班都震惊,因为他排在第一名。
    消息传出去,整个年级都来围观。
    从此他就成名了。
    有人说是凑巧,不作数,于是之后的每一场考试,他都在榜首。
    从此成神。
    高考,家里摁着肯定是得填医学院的,他打小也没想过要学别的,但心里主意定,定科的时候打死不去心外!不然这辈子都得被老家儿压着,翻不了身!
    院子里,小姑娘呼呼抽着她的陀螺,鞭子甩得有模有样,承了她爷爷的英武,换做古时候,像马背上飒爽的塞外女子,可一回头,那张偏软甜的脸又叫人真真切切地知道,哦,这就是个总掉金豆豆的小妞妞。
    彭老爷子和喻兰洲站在树下,看着乖乖孙女,老人家有些掏心窝子的话对他说:“兰洲呐,好好儿的,我闹闹打小被人捧着长大,但不娇气,是个好姑娘,你在外护着她,甭让人欺负她。”
    “哎!”做小辈的很快应下,男子汉大丈夫,一诺千金。
    彭老爷子带着枪茧的手抬高拍拍肩膀:“爷爷身子骨还成,等着喝你内杯茶。”
    说完,老爷子卷着袖子上前,拿走鞭子,呼呼抽起来。彭闹闹仿佛还是小时候的样子,崇拜地望着她以为永远不会老,永远所向无敌的爷爷,跳起来拍着小手儿喊加油,老爷子老翼伏励精神矍铄,白发在暖阳下闪着光,一个挥手抽出一个很难的花样,只见小小的陀螺跳起来又稳稳落到地上,大院里,响彻小姑娘的欢呼和崇拜:“爷爷最最厉害了!!”
    老爷子:“那是!”
    喻兰洲静静看了一会儿,从树下走出来,加入了他们,彭老爷子执着他手甩鞭子,皮鞭甩在地上啪啪响,小姑娘闹热了,满脸粉红,毫无顾忌地喊:“兰兰锅锅加油!兰兰锅锅也厉害!”
    彭老爷子十分得意:“很能撒娇吧?”
    “是。”喻兰洲别的不敢说。
    不敢说这丫头夜里怎么在他怀里捣蛋的,不让动就撒娇。
    不敢说这丫头看电视怎么看着看着就爬他身上了,软乎乎地咬他耳朵,喊他哥哥,甜得像积水潭门口的糖炒栗子。
    不敢说他夜里胡闹的时候,这丫头怎么撒娇求饶讨好的。
    不敢说因着她撒娇,每回他都停不下来,非得折腾半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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