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不语想了想,回他:你的意思是他除了夺冠以外,还会想很多其他的事情?
她盯着哥哥,焦灼地等着一个肯定的答复。林哥却笑了笑,摇了摇头,打了几个字,关上手机靠回座位上,闭目养神,不再透露更多玄机。
林不语一看,“你觉得是?那就是。”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她越看她哥嘴角噙着的那个笑越不顺眼,感觉高深莫测得很,气得牙痒痒,咯吱咯吱磨后槽牙。
她一跟她哥说话,总有种被智商压制的感觉,这是最气的。
飞机落在首尔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第一天不训练,队员放半天假自己在酒店休息。进门刷房卡的时候,景木榆悄悄勾了下楚辞的指头。
少年笑着回过头,白净的脸庞被房间走廊的灯光蒙上一层昏金的柔光,歪歪头,用眼神表示疑惑:“……?”
他笑得过分好看,景木榆的视线不自在地从他的脸上偏开,滑到那颗亮晶晶的锆石耳钉上:“……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楚辞被这突如其来的发问问住了,想了一会儿,看见景木榆空荡荡的右耳垂,恍然大悟:“其实我当时买的是一对的,因为不拆卖。我一直带着另一只呢,怕哥不习惯,就没说。”他原本些许疲惫的神色一扫而空,兴致勃勃握住景木榆的手腕拉他进门,在背包里翻了翻,再伸手出来的时候,掌心里摊着另一只亮晶晶的锆石耳钉。
很朴素的款式,一点花纹、装饰都没有,只有一个银托镶着锆石。
景木榆其实想问的不是这个,但看楚辞这样积极,也不忍心打断他再说别的话。他坐在书桌前,顺从地偏过头去,楚辞捏起耳垂让耳洞更加明显,将那根银针按进一点缝隙里去。景木榆打了耳洞后,很久没有戴过耳钉,耳洞已经将愈不愈,银针穿过去的时候,他轻轻“嘶”了一声。
楚辞马上道:“弄疼哥了吗?对不起。”
景木榆摇摇头,又补充道:“没有。”楚辞笑眯眯地俯身下来专注地欣赏他的作品,景木榆微微侧过头,看见镜子里的自己,黑色的碎发埋住了上半耳廓,下面的一点耳垂,折射出剔透的光。
“挺好看的,”他尝试着笑了笑,镜子里的人也笑了笑,肌肉牵扯显得有些僵硬,于是他又笑了一下,想笑得更加自然一些:“很亮。”
楚辞从背后搂住了他,双臂绕过他侧颈交叉在身前,下巴压在他发顶,把他整个人拢在怀里:“回去一起挑一对好看的戒指吧?”
他问得很自然,气氛也水到渠成,景木榆也能很自然地回答他:“好啊。”他用前额碰了碰楚辞的下巴,突然道:“我要问的不是这个。”
楚辞捏着他耳垂,玩那颗亮晶晶的锆石,心不在焉道:“那是什么?”
被银针轻微撕裂的血肉又被楚辞温热的指头一挤,弄得又痒又疼,景木榆拍掉了楚辞的手:“二十支参赛队伍的名单,你看了?”
“看了。”
“首发名单你看了?”
“嗯?看了。”
“你不知道killer复出了?”
楚辞敛起了笑容。
北美第一狙击手退役csgo,又准备在绝地求生职业赛场复出,他当然知道。如果没有意外,这一场韩国邀请赛就是这位退役老将的绝地求生首秀,外网宣传声势浩大,楚辞推特一直关注着他的动向,第一时间看见了他发的韩国机票图片的推。
留言涨得飞快,第一条就是:You are GOD
是,他的确是神,而楚辞是他的背景板。少年天才出道轰轰烈烈,结果被神斩落马下,还死得无比难看。他将楚辞打败,将楚辞的俱乐部差点打散,将楚辞打回了国,从前途无限的天才打成任人娱乐的背景板。
楚辞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回来了,他当然知道。
“我知道。”
景木榆神情里带点担忧,看向他。
楚辞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扯开嘴角,绽出一个笑容。幽暗又深邃的火苗在他眼底无声无息地燃烧,他搭在椅背上的手握紧了,青筋从他白皙的手背上绷出。
景木榆有一瞬被他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执拗和阴狠的意志所震慑。和他面上的晴朗不同,翻过明亮的一面,底下似乎埋藏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全都积在最深处年复一年,酝酿成最坚定的复仇的意志。
“我当然知道。被打败的五个月又二十三天里,我无时无刻不在复盘当初那局该怎么翻,角度和位置该怎么调整,我读他的枪法和判断,我研究他的习惯和走位方向。我知道他的dpi是400,我算过他匪最高频率装包点是A,警开局常去TRUCK、CUBBY、QUAD,跳台烟的位置。那时候他中路wide peek横拉沙鹰本有机会一枪秒了,结果背闪不及时送了,后来我练了一个月背闪反应把握。我拿我的全副身心、精神去研究、琢磨他,结果五个月又二十三天后,他宣布退役。你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不仅意味着我五个月又二十三天的努力白费了,还意味着我永远都没法洗清当年那一战的耻辱,永远无法把他从神坛上狙下来,退役后的职业选手活在人们的怀念和印象里,只会被美化得越来越高大。”
楚辞深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他回来了,那很好。”他咬着字,缓慢地说:“他回来了。那说明我很幸运,我的时机到了,既然他回来了,我就再把他打回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