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诀知道这是幻境。
    但是这个幻境实在太真实。
    要说朋友，顾君诀其实是没有几个的，除了现在认识的几个，以前大概也就只有秦晓月。
    所以之前才会有人找了个跟秦晓月很相像的人，企图以此做为突破点。
    可是他们都不了解顾君诀。
    顾君诀其实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她跟顾清欢一样。
    不过她是胎穿，在上一个世界死了之后，直接附在新生儿的身上，出生成长，拥有上一世的记忆，却真真实实在这个世界生活了每一天。
    上一世她过得很惨。
    自幼被父母抛弃，被人捡到之后，又被挂到暗网上拍卖。
    然后，她就进了组织。
    她到死都不知道那个组织究竟从事着什么，她只是每天都重复着训练，杀戮，竞争，存活这样单曲循环。
    终于有一天，她被带走，在脑子里植入芯片，从此脑部得到开发，身体与脑部都得到最全面的开发。
    然后就是无休止的任务。
    任务完成，她活，任务失败，她死。
    她的那个时代，科技已经十分发达，就算在执行任务的时候断了手脚，也能够用机器做出来一模一样的。
    包括骨骼，包括脾脏。
    除了没有温度，其他都很完美，她甚至能变得比以前更轻盈，动作比以前更快捷。
    因为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中，她已经慢慢被改造成半个机械人。
    十八年。
    她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感情。
    更不知道什么叫活着。
    她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工具。
    直到死。
    直到她遇到顾清欢。
    她被生下来，重新拥有血肉之躯，感受着母亲的爱。
    顾清欢就像这天下大多数母亲一样，她爱自己的孩子，给予关怀，给予宠爱，教导陪伴，教会她什么叫爱。
    还有秦晓月。
    她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为她送吃的，会在她受罚的时候帮她挡下责罚，会在她饿肚子的时候悄悄递给她做好的糕点。
    顾君诀上辈子活得让人闻风丧胆，可她活着，却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这一辈子，她才是真正的活着。
    有血有肉。
    而不是行走的机器。
    这里有爱她的，和她爱的人。
    而她，只有不断变强，变得更强，才能保护她们。
    这就是她心里的魔。
    也是没有人知道的障。
    什么是生门？
    什么是死门？
    对她来说，上天入地，披荆斩棘，杀出来的血路就是门，活着，就是生，顾君诀的字典里，没有死路这两个字！
    “君诀你怎么了？快跟我回去吧，师父正找你呢。”秦晓月牵她的手，一如当初般温和笑着，“我们走吧，别让她久等。”
    “是该走了。”
    顾君诀笑笑，然后亮出手上的鞭子，“抱歉啊师姐，我不能留在这里陪你。”
    “你要去哪里？”
    “我要去料理一个讨厌的老头，等我长大，再去北齐与你相会，十二年之约我还记得，你一定要好好的。”
    顾君诀挥动鞭子，开始暴力破阵，“我会去找你的。”
    轰！
    白飘飘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钻研多年的太阴醉梦奇门阵，就然会在人的暴力拆迁下分崩离析。
    他看着顾君诀，仿佛在看着一个魔鬼。
    “你！”
    “老头，我改变主意了。”顾君诀破阵出来，粉嫩的脸上沾了灰，“你好像是挺有本事的，我愿意跟你学。”
    她说跟他学，却没说是要拜他为师。
    白飘飘：……
    忽然有一点伤心。
    这种简单粗暴的破阵方式，讲真的他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过呢？这个丫头……真他妈的有天分啊！
    “……小丫头，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拜师吗？磕个头也是可以的，毕竟师父我也不是什么斤斤计较的人，拜师礼什么的，就不用了。”
    “你教不教？”顾君诀没了耐性。
    “……教教教！”
    白飘飘在长达半秒钟的深思熟虑之后，飞快点头答应，并且脑子里已经开始计划，怎么将自己的毕生所学倾囊相授，才能不浪费了这个好苗子。
    顾君诀确实是难得的好苗子。
    因为前世脑子里面植入过芯片，重活一次，她依然有着能够媲美机器的记忆力，所以学什么都事半功倍。
    这件事顾清欢当然也是不知道的。
    她只以为女儿是天生聪明。
    顾君诀不敢把这些告诉顾清欢，生怕再想上辈子一样，被当成一个怪物。
    她竭尽全力塑造娇憨可爱的形象，看起来就像个普通小孩。
    哪怕骨血里藏着杀戮。
    不过，这七楼也确实坚固。
    她这么乱来，还打断一根横梁，也没能把这里怎么样，烟尘散去之后，白飘飘点燃经油灯，让周围变得透亮。
    白飘飘喜提一枚徒弟，兴高采烈的带着她参观自己的领地，并且将刚才发射箭矢的机关显摆给她看。
    丝毫没有计较她破坏阵法的过失。
    顾君诀心情复杂。
    她看见那是一把改良过的诸葛弩，小巧的机关构造，与精铁铸造成的机身，已经十分接近近代机械。
    而且其力道和威力都快要和手木仓不相上下。
    自己能在这种东西的攻击下确认存活，还真是不容易。
    “不过，你一直住在这里，触犯是怎么解决的？有人给你送饭？”
    在参观完一圈之后，顾君诀提出了心里的问题。
    白飘飘道：“谁说我一直在这里，这只是我的工作间，我只在这里研究和睡觉，吃饭的时候，我会出去。”
    说着，就推开手边的窗子。
    顾君诀从窗口看出去，只见夜色渐薄，东方升起了鱼肚白。
    天要亮了。
    顾君诀：……
    浅薄限制了她的想象。
    白飘飘显摆之后，就表示让她先在这里待一会儿。
    他要下去，把已经密锁给锁回去，毕竟书阁开放，早上之后人会变多，要是别人发现就不好了。
    顾君诀本来想说什么。
    但是在听到他说要去搞那把锁的时候，她忽然一个激灵，站起来道：“昨晚没睡觉，我要回去休息，改日再来。”
    “也行。”
    白飘飘答应。
    顾君诀赶紧跑。
    然后没下到一层，就听见白飘飘暴怒的声音传过来：“臭丫头！你给老子滚回来！！！赔老子的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