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诀出了医馆，并没有真的急着回家。
    她看了眼不算太早的天色，觉得忽然有些想念毓秀的冰糖肘子，就掂着自己的小钱袋，往酒楼去了。
    顾清欢虽然是个渣妈，经常克扣小肉包工钱，但是还没有到丧心病狂的地步。
    她给了她足够吃饭的钱。
    哪怕毓秀饭菜比较贵，顾君诀也吃得起。
    这算是渣妈唯一能够被称赞的地方了。
    顾君诀总被压榨，但也算是同龄人中最富有的一颗小肉包，她从不亏待自己，想吃什么就吃。
    小月一直没跟上来，她也没在意。
    去了毓秀，让小二打包好她的饭菜，才拎着小油纸包蹦蹦跳跳的离开。
    天色已经晚了。
    百宝街上人来人往，烛影飘摇，红色的纱灯照亮的颓败的青石长路，顾君诀看着两边景色，姿态十分惬意。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回去跟娘亲分享美味的画面。
    然而这个美好的想法，却在她拐进一个小巷的时候给打断了。
    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
    “就是她，这个丫头医术了得，主子说了，一定要将这丫头带回去，生死不论！”
    为首的黑衣人开口，就带着人冲了过来。
    杀气凛凛。
    顾君诀不太高兴。
    她倒不是觉得自己遇到黑衣杀手有什么，但关键就是对方的那句生死不论。
    有没有搞错，她这么聪明伶俐，玉雪可爱，又有厉害的医术的神医储备军，他们要抓走她还能理解，居然还要取自己性命？
    “有没有跟你们说说过，不会说话是要丢命的。”顾君诀灵巧避开最前面的攻击，同时护住了她喜欢的冰糖肘子。
    “该死，她会武功。”
    “那就不用留活口了，留下她迟早是个祸害。”
    “一起上。”
    黑衣人们起了杀心。
    顾君诀听了他们的话，就更不爽了。
    她堂堂未来宋氏医馆继承人，拯救世界的最佳人选，朝气蓬勃的祖国小花苗，怎么可能会是祸害。
    顾君诀不服。
    顾君诀生气了。
    ……
    沈殊才听说北齐有奸细混进盛京的时候，也很惊讶，他们既然接收了与东陵合作的条件，自然会鼎力相助。
    虽然他并不是很喜欢那个叫做慕容昭的未来储君。
    在他看来，那个小子实在太弱，根本没有身为一国之君与其他几国抗衡的实力。
    但是在听说遇袭的不是慕容昭，而是那个小丫头的时候，他的心口还是不受控制的抽了一下。
    不等黎若下令，他就用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
    百宝街。
    柳巷。
    这里曾经有人常住，只是后来百宝街发展，繁华与喧闹已经渐渐不适合人居住，原本的居民就渐渐搬了出去。
    现在，这里只是一个荒废的巷子。
    夜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这样一个在闹市里寂静的小巷，是最容易出现杀人越货勾当的。
    沈殊赶到的时候，就看见满地的鲜血，还有一具具横七竖八的尸体。
    浓郁血腥弥漫在空气中。
    暴虐，残忍。
    死气沉沉。
    沈殊没有看到那个圆滚滚的小肉包，但这样惨烈的情况，他也不敢保证她能够全身而退。
    能跟人斗成这副鱼死网破的结局，她身边的暗卫一定也损失惨重。
    只是不知道她的尸身在哪里。
    她还那么小。
    难得有一个有趣的小丫头，就这么没了。
    可惜……
    “混蛋！你们踩坏了我的冰糖肘子，气死我了！”
    寂静的巷子里，一声软糯糯的娇喝忽然炸响。
    沈殊一愣。
    他向前几步，往更深处去。
    随着他一点点前进，少女气愤的声音愈加明显，还隐约能听到一些破空响声和皮肉撕裂之声。
    “你们这些坏人，欺负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还要不要脸了，混账东西，我告诉你们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沈殊：……
    远远的，他终于看到了那个小小身影。
    身形娇小的肉团子叉腰站在夜色里。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如果这时候有月光的话，那她身下照映出来的，一定是一只炸了毛的动物。
    炸得毛都飞起的那种。
    “喂！明明是你们先找茬的，装什么死啊，给我起来！陪我的冰糖肘子！气死我了！”
    破空声还不停响起。
    沈殊也是这时候才看清，原来那小肉包手上拿着的，竟然是一条有倒刺的鞭子。
    鞭子精铁铸成，极细，却隐约能见伸出来的暗刃。
    一鞭下去，立可见血。
    这个包子……
    “谁在哪里！”顾君诀发觉了身后的脚步声，脸上怒容未收，凶神恶煞。
    只是转头看见站在那里的沈殊，却是愣住。
    她心里一咯噔。
    完蛋。
    怎么是他。
    “你……咳。”沈殊收起脸上的吃惊，拳头挡住一声轻咳，“他们还好吧？”
    “……挺好的。”
    “都还活着？”
    “没，这边还剩了两个。”还没来得及下手。
    她出手一向很准。
    不出手则已，出手必定要人性命。
    顾君诀有最好的天赋，又曾经拜在杀手师父的门下，学的自然都是些杀人夺命的招式。
    但顾清欢不知道这些。
    她以为自家小包子跟着师父学的都是些强身健体的功夫，顾君诀也知娘亲心软，哪怕面对仇敌也不会夺人性命，所以她从未让娘亲知道。
    现在可好，居然在其他人面前暴露了。
    “你这是什么眼神……打算杀我灭口？”沈殊触及到她的目光，挑了挑眉。
    面前的小脸白皙圆润，下颚站着些许血色，给人一种彻骨铭心的诡异之感。
    但是，他并不厌恶。
    他觉得这小丫头很有意思。
    简直……不像是个几岁的孩子。
    “怎么会呢，我这柔弱，这么无辜，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孩子而已。”顾君诀眨了眨眼。
    她小手一动，原本有着倒刺的鞭子竟是变得平滑。
    再转，鞭子消失。
    身后传来脚步声。
    不等沈殊反应，顾君诀已经屁颠屁颠的跑到他身后，将手上的血往他脸上一糊，哭唧唧道：“嘤嘤嘤，殊哥哥救我……”
    “小诀！”
    是顾清欢的声音。
    她跟着黎夜他们一起过来了。
    顾君诀肩膀微缩，躲在沈殊背后用力掐着他，“呜呜呜，幸亏今天殊哥哥来得及时，不然可爱的小诀就要凶多吉少了！”
    沈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