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在宫里。
    从御书房到丞相府，用不了多少时间。
    慕容泽跟着黎夜进到相府。
    刚进门，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笑。
    如银铃般清脆。
    “过来点，哎呀，再过来点，站这么远我怎么扔，砸坏了怎么办？”
    “小姐你快下来吧！”
    “不要，关了这么久，我都快无聊死了，摘个桃子而已，难道连这点乐趣都要剥夺？”
    “奴婢是怕你摔着！”
    “不会的，我爬树技术好得很，而且这里也不是很高，你快把篮子拿过来，我手上快拿不下了。”
    顾清欢已经很久没见过黎夜。
    她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人，现在更是无聊到快要发疯。
    正好相府里种了桃树。
    现在又是桃子成熟的季节。
    顾清欢看着那沉甸甸的枝头，就生出了摘点桃子来做甜点的想法。
    “小姐你快下来吧，奴婢帮你去摘。”绿衣看着晃晃悠悠的树杈，急得在下面打转。
    这么高的地方，摔到哪儿可不得了。
    她还想让顾清欢下来。
    可话没出口，就听到一声夹杂着寒意的怒喝。
    “你该死的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们一跳。
    顾清欢脚底一滑，差点摔了下去，幸好她眼疾手快，抓住旁边的树枝。
    她半个身子悬在空中。
    “小姐！”
    “清欢！”
    “……该死！”黎夜上前把她扯了下来，“这就是你说的技术很好？”
    他一手稳住树枝，一手圈着她的腰。
    清冷的眼睛里喷着火。
    顾清欢撇撇嘴，“要不是你突然出声，我也不会踩滑啊……”
    黎夜挑眉，“还敢狡辩？”
    “我说的明明是事实。”
    “顾、清、欢！你现在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再不老实，我关你禁闭！”他气得想教训这个蠢女人。
    这里的树少说有一丈高。
    掉下来摔不死，也能让她躺好几天！
    她脑子进水了？！
    “……相爷教训的是，民女下次不敢了。”见他是真的生气，她只有顺着他。
    她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
    大概对爬树有什么阴影？
    “你还敢有下次？”
    “好好，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顾清欢投降似的举手。
    对于变得喜怒无常的黎夜，她表示要有一颗包容的心。
    哪怕蛊毒让他变成一个智障，她也不会嫌弃他。
    顾清欢举着手。
    莹白的手上沾满了灰尘，右手手心还被树枝擦掉了皮。
    黎夜看着，气不打一处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
    看着那满院子的桃树，只觉得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他想不起这些东西是何时种上的。
    “把这些都砍了！”他不拿顾清欢撒气，就把脾气全部发到了别处。
    顾清欢以为他是要杀鸡儆猴，不由为这些桃树掬一把同情泪。
    这些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
    “算了吧，明年还要开花的。”
    “……开花？”
    “是啊，这里这么多桃，开花时满园春.色，岂不很美？而且东陵桃树偏贵，砍了太浪费。”
    就算他是东陵第一富，也不能这么挥霍。
    顾清欢企图掰正他的价值观。
    黎夜绷着脸没说话。
    两人僵持的时候，慕容泽走上来。
    “相爷，时候不早了。”他淡淡提醒。
    目光从顾清欢身上扫过，仿若无痕。
    黎夜沉默。
    片刻后，转身走向书房。
    慕容泽没有立即跟上，而是转身看着旁边的人，“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绿衣闻言，抱着果篮退到了一边。
    顾清欢没反应过来。
    “什么？”
    “他不记得你了。”慕容泽声音很轻，眼睛也看着别处，像在说天气不错。
    他知道顾清欢在相府。
    今天来，也抱着试一试的想法。
    没想到真让他见到了她。
    她看起来不怎么好。
    瘦了一圈。
    “不记得不是很正常么。”这就是相思蛊的药性。
    顾清欢跳起来，拉下一根树枝，扯下桃子。
    其实她不用上树也能摘到。
    她只是想试试，黎夜有什么反应。
    这段时间，她暗地里给他用了一些药，试图抑制住蛊毒，然而并没有什么成效。
    他还是那个铁石心肠的权相。
    “哎，愁啊。”顾清欢头发都要愁白了。
    “……他对你不好。”
    “他中了蛊。”
    “我之前也中过，为什么就没有第二次机会？”慕容泽咬牙，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他不明白。
    为什么黎夜是特别的。
    她愿意为他不顾一切。
    哪怕在这个四方的院子里关几个月，也没有怨言。
    “……为什么？”顾清欢擦桃子的手一顿。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
    决定做这些事的时候，理所应当的就去做了，谁去计较那些因果。
    见她不说话，只看着眼前的桃树发呆，慕容泽心里一阵怅然。
    他还是狠不下心去骂她。
    这个女人怎么对他就那么聪明，精打细算，不愿吃半点亏，到了黎夜这里，就变得这么傻？
    还是他真有那么好？
    “算了，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懒得管你。”慕容泽轻哼。
    伸手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瓶子，摇了摇，空的。
    “这个药还有没有？”
    “又吃完了？”顾清欢诧异。
    她看出这是她做的速效救心丸。
    “你这个奸商，一瓶就那么一点，怎么够吃？”
    “痛的时候才吃，难道你把它当饭吃了？”
    “……最近杂事比较多。”
    他没解释是什么杂事。
    顾清欢也不多问。
    在袖子里摸了一阵，终于摸出来一个青花细纹的小瓷瓶。
    “呐，我之前给人吃了一颗，这瓶打折买给你，只要九十九两！”提到银子，她精神又好了。
    “这里面一共才三十颗，少了一颗，你只给我折一两银子？”他想掐死这个财迷。
    “爱要不要。”
    慕容泽黑着脸，拿出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在她手里，还告诉她不用找了。
    顾清欢美滋滋的收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只听她道：“你还是注意一下自己的身体吧，真当是铁打的了？”
    轻缓的声音从声背后传来。
    如一股暖流，包裹在心底最柔软的位置。
    慕容泽有些感动。
    正准备说话，就又听顾清欢道：“我救了这么多人，还没有谁被治死过，你千万不能砸了我的招牌。”
    慕容泽：……
    “顾清欢，你过来一下。”
    “干嘛？”
    “我保证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