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习喉头微微发紧,干巴巴地说,“不然呢?你小子自恋也得有个度吧?”
他话音未落,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原来是唐德打来的电话。
“喂?孟习啊,你见到宋淮了吗?他没事吧?”唐老师声音里掺着几分焦急,“要是没事的话我就不上去了,刚才我家里人打电话过来,说是我家小孩不知道吃坏了什么东西,一直在呕吐……”
小孩子生病确实不是什么小事,孟习啊了一声,“他没事,嗯嗯,您先回去吧。好的,麻烦您送我过来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宋淮坐在床上,一只腿曲起,胳膊枕在膝盖上,托着下巴悠闲地看着他:“唐老师真关心我,千辛万苦地到我楼下转了一圈,连面都没见着,马上就回去了。”
“……”孟习小声辩解,“这是事急从权,你懂什么。”
宋淮很没诚意地哦了一声。
孟习撇了撇嘴,不想再跟他车轱辘,干脆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你到底怎么回事啊?老唐说你要请假请到星期三?病得这么严重吗?”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也不太像病得很重啊?还生龙活虎的呢?
“星期三?”
宋淮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八成是他妈想趁这个机会让他在家好好休息。
孟习一脸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他倒在床上,枕着背后柔软的靠枕,声音冷淡,“就是有点过敏,过来打个点滴。”
“过敏??”
过敏可不是开玩笑的,严重的过敏症状甚至可能导致死亡。
孟习心里一揪,立马靠了过去,坐在他床边紧张地追问,“是吃错东西了吗?严不严重?过敏源查出来了吗?常不常见?我要不要注意一下?”
宋淮本来不想多提,但是看这个小傻子一脸关切,不知为何,原本有些焦躁的情绪竟然缓和了许多。
“挺严重的。”
宋淮伸出手臂,将袖子拉起来。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白皙的皮肤上露出一大片红点,清晰可见,又触目惊心。
孟习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伸出手,可即使他戴着手套,依旧想碰又不敢碰。
“输水都没消吗?医生怎么说?有说病因吗?”
他缩回手,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声音很轻,好像语气重一点都会把对方弄疼。
“嗯。”宋淮说,“医生说应激反应下免疫系统紊乱,导致了灰尘过敏。”
孟习张了张嘴,听得糊里糊涂,“应、应激反应?”
这又是个啥?他只听说过家养的猫咪突然换生活环境的话容易应激,人应激又是什么情况?
孟习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开始百度,宋淮半倚在靠枕上,垂眼看他。
那一点幽幽的光芒照亮了小小的空间,照亮了那张极为认真的脸。
一张认认真真在为他担忧的脸。
宋淮很久之前就发现了,自己失去了辨别情绪的能力。
刚上初中时,赵玉兰要接他回家,舅母笑着对他说留下来多住两天,表哥在沙发上轻轻啧了一声,然后舅母拍了拍表哥的脑袋,站在沙发边,无奈地朝他笑了笑。
宋淮站在门口,怔了怔。
那一瞬间,他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离奇的念头。
舅母希望他留下来吗,又或者她其实已经有些厌烦了。那表哥是讨厌他吗,可是如果真的讨厌,为什么在他生日时还会给他送一套霍格沃兹的乐高?
就连接他回家的赵玉兰,是因为想带他回家,还是尽到母子之间的义务……
他不明白。
就是在那一刻,他好像彻底迷失了。
时隔多年,他在一个才认识不到两个月的人脸上,重新读到了纯粹的情绪。
孟习在担心他。
答案就是这么简单。
宋淮忽然笑了笑,看见那人诧异地抬起脸来,抱怨他都生病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也不是什么大病。”他掩饰了很久的秘密,就这样轻松地说了出来,“皮肤.饥.渴症,你知道吗?”
孟习呆了呆,莫名觉得这个词很熟悉,他赶紧在百度上打下了这个词语,立马跳出一大片解释。
“‘皮肤饥.渴症的患者,由于皮肤长期处于饥.渴的状态,心灵也陷入孤独的困境。病人习惯性地不会轻易去拥抱别人,但反而导致病症加重。本病严重时,不仅心理会产生严重的不安全感,变得自卑、怯懦、欺软怕硬’……”
孟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淮,总觉得不是很像,于是继续念了下去,“甚至会因为嫉妒他人能得到爱抚而生出不理智的报复行为——”
他默默地举起手,等宋淮点头允许后,一脸认真地问:“你要不要再去诊断一下?我觉得你可能遇到了庸医。”
宋淮:“……”
“这完全就跟你不一样嘛!”
孟习把那几段话重复看了好几遍,手指头都快把屏幕给戳烂了,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什么自卑、怯懦……这哪有一点符合的?我的天,有时候你就差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好吗?”
他忍不住吐槽道,“而且虽然你是爱欺软,但是硬的你也欺啊!有时候我都觉得你比我更像校霸,别说同学了,就连老师和主任都对你敢怒不敢言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