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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洗手间里,林茂站在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洗了手后,捧了一捧冷水灌进嘴里,没有喝下去,只是含在嘴里洗了一下喉咙,随后他勾下头,把含着的水吐到盥洗池里,清澈的水里混合着几缕鲜血,每天日以继夜的工作,以及三餐的不规律,还有无时无刻不在为父母的事担心着急,使得他原本健康甚至可以说是qiáng健的体魄,在一天一天中变得孱弱起来,更是直接得了胃病,他知道应该要照顾好自己,应该要好好吃饭,可是真的吃不下,一想起父亲在监狱里过的那些艰苦的日子,还有母亲当下只能靠营养液勉qiáng维持生命,他都会觉得心脏钝痛得厉害。
    这种糟糕的境遇什么时候能够停止,他不求回到过去那种富裕有权势的生活,只是希望一家人都能平平安安,能够在一起,可就是这么点可笑的要求,估计也都是奢望。
    这是无解的难题,母亲肝脏不好,需要换一个,他的肝脏和母亲不完全匹配,肝源一直找不到,母亲余下的生命不多,父亲的罪证如板上钉的铁钉,他也完全找不到证据去翻案。
    到底该怎么办?
    林茂毫无头绪。
    他两手撑在盥洗台边缘,深深吐了一口浊气,似乎在和周穆初见过后,就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紧紧攥着他,让他整个神经都绷起,人也变得多思多虑起来。
    可生活不会因为他的逃避,而有任何改变,日子还得继续,他肩上的重担,即使他倒下了,依然还在。
    整理好思绪,林茂出去继续工作。
    接下来的数天,林茂会所咖啡厅两头跑,在会所那边,手骨受伤的同事很快回到岗位,因此林茂仍旧在一楼大厅工作,他以为周穆初既然找到他了,肯定会百般刁难,可是连着一个星期,似乎连人的面都没看见。
    林茂不会再抱侥幸心理,所以当这天,客户经理找到他,说楼上有客人点名要他去服务时,他心里半点涟漪也没有起。
    周穆初不就想看他难堪吗,那么他一定好好配合他,满足他。
    林茂按着经理给的包间号,直接推门进去。
    果不其然,就是周穆初。另外有个中年人,林茂有点印象,似乎是承接水电工程的。
    林茂站在旁边,躬身道:周少有什么需要?
    周穆初朝林茂小狗一样地招手,林茂顺从地走过去。
    你就在这里给我倒酒。
    林茂微微掀起眼帘,不过由快速垂下去,他屈膝半跪着,看周穆初手边的杯子空了,很有眼色的主动满上。
    那边水电承包商正和周穆初谈到最关键的地方,没想到被一个忽然冒出来的服务生给打断,他觉得有些恼怒,当然不敢将怒气撒在周穆初身上,再给他十个胆子都不敢,于是看向林茂的视线开始不善。
    怎么停了,继续啊!周穆初端起林茂给倒满的酒,浅浅喝了一口,看旁边中年人竟然盯着林茂视线不动,他于是扬声催促。
    噢噢!中年人暗自摸了把冷汗,周少您看,这个项目?
    投标书你递了?周穆初没直接回答,反而转了话头。
    递了递了。中年人眼底一喜,认为周穆初竟然会这样问,那么他夺得这个项目,就是十有八九了。
    递了啊,那就慢慢等结果吧。周穆初眼睛微眯,看向中年人的视线带着一丝嘲讽。
    啊?中年男脑袋卡壳,不懂周穆初的意思。
    我对水电方面不是很了解,我问问林少的意思,如果他觉得你们公司可以,那么我二话不说,项目就给你们。周穆初蓦然来着这么一句话,不只中年男,连旁边一直安静没出声的林茂也跟着惊愕地扬起了头。
    他逆着光,就算是整张脸都露了出来,中年男还是没认出他。周穆初一手按在林茂肩膀上,感觉到手底的身体微微抖动了一下,他笑着对中年男介绍道:林少啊,林茂,你应该见过他的。
    中年男这才仔细打量跪着的那个服务生,随后满脸惊诧。
    他林、林茂?原本想叫林少的,不过周穆初可以叫,那是他的权利,中年男可不敢再那样叫,现在大家都对林茂避之而唯恐不及,没人敢和林家任何人扯上牵连,就怕引火烧身。至于周穆初,大家也都有心知肚明,和林家一开始就势不两立,这次林家彻底倒塌,上去的就是周家,内里没弯弯绕绕,谁也不信。
    周穆初说要问林茂的意思,中年男以前在林茂面前就露过一次面,还没靠近,被他寒冰一般的注视给怔的连早就准备好的腹稿给忘得一gān二净,最后当然是什么也没成。周穆初比林茂看起来要温和一些,不过两人jiāo谈的这不算长的时间里,中年男开始意识到,周穆初或许比起林茂来,更难撼动。
    如何,该把项目jiāo给他吗?周穆初坐在沙发上,位置比林茂高,他只是略略低了眼,目光看起来不咸不淡,不过内里的凌冽,与他对视的林茂瞧得一清二楚。
    他是打定主意要他拿意见,林茂微一思索,也不去看中年男祈求的神qíng,直接摇头。
    我想你不是哑巴!周穆初噙了抹yīn暗的浅笑。
    别给。
    为什么?周穆初追问。
    林茂低垂的眼帘细微阖动了一下:太贪。两个字,简短gān脆。
    听到了吧,林少说不行,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周穆初似乎真的是听从林茂的话,他甚至无奈的耸了下肩膀。
    周少,你别听他的啊,他那是胡说,我们公司怎么会他乱说的,你别信,我、我可以再给你多返五个百分点,五个。中年男已经口不择言了。
    周穆初撑着下颚,讥诮地盯着他:你公司什么qíng况,真当我不知道,上次你接手的那个项目,最后怎么样,不用我提醒你了吧,以为给了钱,堵了闹事者的口,事qíng就真的天衣无fèng,是你太蠢,还是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再者说,别说五个百分点,你再让二十个,也别想拿到项目,你làng费我太多时间了,滚出去。
    原本还和气的脸,赫然转冷,眸光里都是寒意,那是冷血生物一样的注目,中年男被周穆初那样盯着,仿佛像是被毒蛇看中了一般,也许下一刻,对方就会扑过来,然后将致命的毒液注入他身体内。
    中年男大骇,几乎是逃命般,跌跌撞撞出了房间。
    室内一片死寂,目前只剩下周穆初和林茂,其实周穆初完全可以不理会这个,不过当他得知对方选的地点是碧海云天时,他就忽然有了兴趣,任何无聊的人或者事,只要有这个人存在,就会变得有趣。
    以他现在的权势地位,要说将林茂抓起来,好好报复一番,也是轻而易举的事,甚至不会有人出来cha手。
    不够周穆初还不想太早出手,他要慢慢来,一步一步来,他欣享着过程中的每一步。
    酒杯里的酒褪了大半,林茂紧记自己的工作职责,他拿了酒瓶将酒住满。周穆初的视线一直胶着在自己脸上,林茂侧开脸,没有同他对视。
    周穆初换了个姿势,他背脊后移,靠在沙发背上,一手在膝盖上轻轻点了两下。
    听说你母亲需要肝源?
    跪着的青年细长的睫毛颤了颤,青年长得帅气俊逸,这点周穆初早就知道,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不过两人的身份的转变过后,他看这人就不会再用从前那种心态,他们是不平等,周穆初恍惚记得秦屿那家伙好像男女通吃,正好喜欢的类型就是林茂这种。不过秦屿要的chuáng伴向来都是有技巧,经验丰富的,向林茂这样的,估计弄上手,也不会多你qíng我愿,这块硬骨头,秦屿是不会主动出手的。
    以前周穆初肯定不会将林茂同那些以身侍人的联系起来,现在嘛,他倒是觉得,若是能用这样的方式欺rǔ他,似乎也不错,这样一个冷淡、从来都拒人千里之外,他很好奇,是不是连身体里也是寒冷的。
    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你如果想要,我可以送给你。周穆初在那天见过林茂后,就着人跟着林茂,把他的境况都查得一清二楚,包括他母亲还有几天好活,他父亲在监狱里中午吃的什么,几乎事无巨细,甚至某些事qíng上,知道得比林茂还清楚。
    你说,真的?林茂先是为周穆初找人私下调查他而震惊,然后跟着又是,他手里竟然会有他母亲急需的肝源。
    林茂眼睛熠熠生辉,像是鞠了一汪清水在里面,和几秒钟之前冷冷淡淡的模样完全不同,在得知母亲可能有救时,他心底只顾及得到这个。
    周穆初从胸腔发出低沉的笑声:你觉得我有必要偏你?
    林茂和周穆初没多少jiāo集,哪怕两人之间因为一个女人有过恩怨,那个时候林茂也从来没将周穆初放在眼里过,但也从其他人那里听到过一点周穆初的平日作风,不说睚眦必报,可从来不是会一笑泯恩仇。
    就算周穆初说的是真的,恐怕他也得给点什么东西出去,没有平白就得到的东西。
    你要什么?只要他给的起,哪怕是这条命,他都能给。
    你好像车玩得不错,我们比一场如何,你赢了,不仅肝源我可以拱手给你,甚至手术费我也全额出。周穆初一直观察着林茂的神qíng,看他确实很在意他母亲,语气顿了下,满意地看到林茂眼底带了焦急和急迫,他才慢慢继续。
    如果你输了
    怎么样?林茂接下话头,随后嘴角抿成一条直线,他做好了心里准备,当周穆初把条件全部说完时,他猛地睁大了眼,难以置信。
    周穆初说:肝源我也免费给你,手术费算你在我这里借的,但加一条,你让我上一次。
    你抢我女人,给我戴了顶那么大的绿帽子,那女人死了,你就替她一次,像女人一样,躺平任我cao。
    林茂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星光般灿然的眸子剧烈闪烁,嘴角抽动,声音都是抖的:你说话算话!
    胸腔里一阵无名火燃烧地旺盛,让他眼角都在发红,林茂是愤怒和不甘的,也觉得屈rǔ,可这是目前唯一的机会,唯一能救他母亲的机会,肝源不好找,那二十万的手术费,以他目前这点工资,想凑齐,简直痴人说梦。周穆初既然给了条件,而且无论结果是什么,都会把肝源给他,那么这场比赛,他就只能奉陪到底。
    当然。周穆初掷地有声,他饶有兴致地端过酒杯喝了口,那边林茂还跪着,等着他下面的话,看起来比他还急,急着被他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