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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慈到了家里,已经都九点半了。姑姑薛玲正在厨房给李楠热奶,听见院门有动静,掀开塑料帘子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轻点儿,楠楠在看书。
    薛慈点着头,轻手轻脚的把自行车支好。薛玲把煤气关了,从盆里拿出来装着牛奶的碗,薛慈进了厨房,准备往里走,去浴室里拿牙刷。
    薛玲叫住她,皱着眉责怪:这么晚了才回来,去同学家也不能这么晚。别人会说的。
    薛慈挤了牙膏,对她说道:我不是故意的,回来的路上撞到了东西,脚上破了皮。所以才晚了。
    薛玲听她一说,连忙看了一眼,破了皮,腿上蹭了一大片黑,已经结了血痂。说了句怎么这么不当心。
    忽听李楠在屋里喊:能不能别说话了!烦死了!
    声音尤为bào躁,薛玲连忙端着牛奶过去,嘴里数落:你真成祖宗了,别人一句话都不能说。赶紧把奶喝了,补补身子。
    薛慈打了个哈欠,去水龙头跟前刷牙。
    一连许多天,薛慈都待在家没出去,薛玲跟姑父李卓白天上班儿,李楠又是天天补课,就她一个人看家。
    在屋里翻来覆去的看报纸,桌上摆着月历盘,二零零六年七月十五日。她歪着头,暑假已经过去半个月,还没找到活儿gān,特别烦心。
    忽听门响,她走到院子里里。
    罗娟见她这些天都没再过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儿,所以过来看看,顺便告诉薛慈让她去超市上班儿。
    还是听她爸说的,超市有的摊位需要人手,就是工资低点儿。一个月八百块钱。九点半就关门。
    她特意来告诉薛慈,别死盯着报纸上的消息。
    金福超市是这儿最大的一家,之前薛慈想进去,可不知道怎么进去打工。总不能到一个摊位面前就问,这儿招人么。
    她在卖猪ròu的区域,带着帽子,还有手套。等着客人来说要哪块儿ròu,然后用刀把柜台里的割下来。
    打工的事儿跟薛玲说了一声,她还有些不高兴,又不是养不起薛慈,gān嘛非得成天去打工。正好家里来了邻居,唠家常,一说就说了老半天。
    我哥嫂走得早,就留下薛慈。我妈临走前再三嘱咐我照顾好她,可她倒好,偏要出去打工。你说我哪点儿亏待她了。
    说着说着带上了哭腔。
    李卓在边儿上连忙劝道:你可别这么说。孩子从小到大挺懂事儿的,这不也是为了家里好么。再说了,都大学了,出去先适应适应社会也是好事儿。
    邻居也这么说,劝了一番,薛玲才好了点儿。过了会儿又说起李楠的成绩,薛玲又是叹气:她倒是刻苦,可脑子摆在那儿。这不昨天晚上一道题,硬是做到半夜才解出来。再过一年就高考,还不知道能考个什么样儿。
    邻居笑吟吟的:你可别这么说,楠楠这孩子看着就聪明,也知道用心。我听说上回考试还得了第几名来着?我听我家孙子说的,考的分数可好了。
    薛玲唇边带了丝笑:第二名,她聪明什么,以后别落到要饭的地步就行。
    李卓cha了一句:你净胡说,咱闺女那心xing能要饭么,就算是要饭,不是鱼翅燕窝都瞧不上。
    薛玲扑哧笑了,啐了他一口,直说不像话。
    邻居在她家里串门,因着今天李楠在学校上课回来的晚,所以也不着急走,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哟,都九点四十了。薛慈怎么还没回来。
    薛玲被说得一愣,抬头看了眼,脸上的表qíng瞬间变得着急:这丫头又跑哪儿去了,你,你快去找找。
    她用手拽着李卓,让他赶紧出门。李卓皱着眉,看了眼外面:她骑自行车,晚点儿正常得很,说不定一会儿就回来了
    邻居被这两口子的反应弄得惊住,连忙说道:我就顺口那么一说,你们可别着急。从超市到咱们这儿,这点儿不回来正常。万一超市再晚关门,也说不定。
    薛玲脸色仍是不好,难看的很。
    薛慈这会儿正推着车子,车胎被扎了。路上已经没多少人了。路灯昏暗,有几个灯柱还坏了。她刚才往前快速蹬着,忽然一颠,心里就知道不好,果然没骑几步就不动弹了。
    闷着头往前推,上了一天班儿,一直站着,腿酸的很。这会儿又这么折腾,累死了。她紧紧抿着唇:什么破车。
    声音不算大,但是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
    车子怎么了?
    薛慈被吓了一跳,心跳的极快,朝说话的地方看去。有些不清楚,只能瞧出来是个修自行车摊。
    又重复了一遍:自行车哪儿坏了?
    薛慈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了,她竟然已经走了大半条路。喉咙咽了咽,不应声,步子加快。
    车子变重,拖不动了。她皱着眉回头看了一眼,果然又是被抓住了车后座。陈旭没等她说话,直接把车子放平,打开手电筒,查看了一番。
    薛慈不自在的站在一边儿。
    他抬眼:你看着挺文静,骑车够野的,这么大的口子。
    薛慈不想搭理他,又忍不下这口气,憋了半天,说道:太黑了看不见路。
    陈旭嗤了一声,也不知什么意思。
    薛慈紧抿着唇,等着他修好。陈旭把手扬起来,抬头看着她,薛慈没明白,皱眉:gān嘛?
    陈旭打量她,眼里的qíng绪不知是什么,啧了几声:我让你拿着手电,怎么这么没眼力见。
    薛慈想反驳,又知晓不能与他多说,但凡回了一句,他那儿有十句等着。接过手电给他照着。
    陈旭一会儿让她蹲下,一会儿站起来,要不就是往前倾,或者退后。弄得薛慈十分羞恼:你到底能不能补,不用你了,我自己推回去。
    陈旭扬了扬眉头:你推不回去,轮胎我都卸下来了。
    不要脸。
    等回到家已经是十点半了,薛玲瞪了她好几眼,薛慈缩缩脖子不敢吭声。薛玲指了指屋里,让她赶紧进去。
    八成是李楠回来了,不敢大声说话。
    薛慈赶紧洗漱,往chuáng上一躺,顿时觉得腿酸的厉害。到了第二天早上,李楠走的早,薛玲趁着上班前的时间敲薛慈的房门。
    她正睡的迷糊,还以为迟到了,连忙起来。
    薛玲直接问她昨晚gān嘛去了。
    薛慈两眼迷糊,半天没反应过来。薛玲以为她真的去乱玩了,当即变了脸色,伸手就要打她。
    薛慈连忙避开,问道:姑,你打我gān嘛?
    薛玲气得脸色发白:你说我为什么打你!跟我说是去上班,九点半就回来。昨天都几点了,你跑哪儿去了!你要是出点儿什么事儿,我怎么跟你奶奶jiāo代!
    薛慈揉揉眼睛:我昨天车胎扎了,修好了才回来。你要是不信,出去瞧瞧就知道了。刚换的。
    薛玲一怔,沉声问:你说的是实话?
    她昨夜没睡好觉,心里悬着事儿,一闭眼就是她妈质问为什么没照顾好薛慈。弄得心慌意乱的,委屈的不行。
    这些年没缺过薛慈吃穿,还供她上了大学。哪点儿对不住她,凭什么一有什么事儿,就来怪她。
    上班走的时候,朝薛慈的车子看了一眼,心总算是放回去了。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怨气却收不回去了。
    薛慈第二天晚上下班的时候,不敢再猛蹬,小心翼翼的看着路面。却没想到原本黑漆漆的路,有了光亮,似是从远处来的。她心里瞬间亮堂了许多,唇边不由带了丝笑。
    路越来越亮,她侧头,看见陈旭的摊子上安了盏灯。骑得速度慢了慢,他正看着薛慈,二人的目光撞上,他眼里透着笑意。
    薛慈连忙把头转过去,快速骑着车子。离他远了不少,却仍然觉得后背像是被人盯着。
    灯一直亮着。
    陈旭坐在一张凉椅上,被灯照得有些刺眼,这么大的瓦数,招了不少蚊子。他伸手拍死俩,挠了挠胳膊。
    估计着这会儿已经到了有灯的地方。他起身,收摊子。
    过后,薛慈每从这儿经过,都是亮堂堂的。起先不敢看陈旭,匆匆忙忙的过去。过了几天,忍不住偷偷瞟了他几眼。陈旭装模作样地坐在凉椅上打瞌睡。
    薛慈见到他身边飞着的蚊子,不禁皱眉,咬的那么厉害,还能睡着?
    蒙谁呢。
    陈旭许是也觉得有些傻,后来索xing睁开眼睛,跟薛慈打个照面。有时候还能得个笑脸儿。
    却也仅此而已,一句话都没说过。
    日子不知不觉快了许多,转眼到了月底。超市发了八百块钱工资,薛慈谨慎的收好。路黑,人又少,生怕出什么事儿。
    可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路上被砖头拦住了,她皱着眉,以为是谁的恶作剧,打算拿开,就见一双鞋出现在眼前。
    陈旭看了眼表,九点四十五分。以往这个点儿,早该到了,怎么还不来。朝东边儿那条路看了看,眯起来眼睛。
    薛慈跟他们求饶,看着吓得不行:我身上就七百块钱,你们要就拿去吧。
    那伙人一共有三个,叼着根烟,嘴里不三不四,夺过薛慈手里的钱,看了她一眼。薛慈心里咯噔一下,手心发凉。
    那人上来要抓薛慈的衣裳,她连忙蹲下,捡起块砖头冲他砸去。一下子砸到了胳膊上,疼的那人直喊。剩下的两个过去查看伤势。
    薛慈趁着机会赶紧跑,却又被堵了回来。她心下一沉,紧盯着面前的人。
    忽然,传来一阵吊儿郎当的声音:哟,这是在欺负人?
    薛慈眼里瞬间亮了起来,转身看见陈旭站在那儿。陈旭看了她一眼,走到跟前,把她拽到身后,冲着那仨人说道:赶紧把钱还回来,然后滚蛋。
    仨人呸了一声,抄起家伙打他。陈旭也不是傻子,手里拿着修车的家伙,他没少打架,专挑着顾不到的地方下手。
    陈旭头上和后背挨了几下子,那仨人伤得不轻。薛慈载着他到修车摊,还亮着灯。修车的工具七零八落的摊在地上。
    薛慈把他扶到凉椅上,看见他头上的包:你要紧不?我给你买点儿药去?
    陈旭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薛慈心里着急:你等着,我现在就去。
    陈旭终于开口,皱着眉嫌弃她大惊小怪:不就打个架么,用什么药,丢不起那人。
    薛慈:那
    他什么都不说,薛慈也不好走,抿着唇想了半天。从车篓里把报纸拿出来,厚厚的一摞。
    陈旭眉头一跳,这是要给他报纸,让他卖废品?
    却看见下面藏着塑料购物袋,里面是今儿刚买的吃的,足足花了一百块。
    薛慈拎着袋子走过去,灯光洒在她身上,细腻白嫩的肌肤衬得越发柔和。冲着陈旭伸过去手:你吃吗?
    陈旭盯了她半晌,忽然笑了起来,像是被烟呛着似的,咳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