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卫老爷打断说道:行了,哪儿那么多话,赶紧回去歇歇,进宫这么久,劳神得很。
卫司应了。转身朝外走,快要走到门槛的时候,听见卫夫人说了一句,还好当初选对了,把他留下来。
卫司身子僵硬,脸色yīn沉,脚步匆匆地回了屋子。桌上摆着酒壶,他直接拿起来往嘴里倒。
心里的烦闷丝毫没有纾解,反而愈加激起血液里的bào躁。
看了眼书架,在几本书后面摸了摸,红木打的书架轻轻转动,现出一扇暗门。他抿着唇走了进去。
没过多久又退了出来,从书桌底下拿了一根鞭子。
暗门轻轻合上。
连着过了几天这样的日子,卫司受不住了,想了许久,决定编个由头,瞒住皇帝去乾坤寨一趟。
若是真的跟公主成了亲,就麻烦了。且不说要耗费许多时间才能反了朝廷,要是棋差一招,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薛娘既然不肯来,他只好过去瞧瞧。
十月二十五,他垂了眼,想着薛娘穿着鲜红嫁衣的样子,勾了勾嘴角。希望她没等急。
卫司一个人骑着马朝乾坤寨去了。
乾坤寨的人都收到了陆墨的命令,瞧见可疑的人都要仔细盘查一遍,这些日子已经抓了十来个。
这回远远瞧见有人骑着马过来,连忙拦住,却发现是卫司。他被带着去见薛娘,一路上看见的都是红绸子,红灯笼,还有数不清的喜字。
今儿可是十月二十三,他掰着手指头算过日程,赶着这个点儿过来的。原先早了一天,特意在一处地方多待了会儿。
怎么这会儿就挂上红了。
没等多想,就被带到了薛娘屋里,几个人把他往房里一推,就出去了。薛娘正对着镜子描眉,听见声音也没扭头,问了句:来了?
卫司嗯了一声,迈着步子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的人。他半蹲着身子,弯着嘴角说道:打扮的挺勾人。
薛娘轻笑一声,眸光潋滟,继续描眉。卫司握住她的手,一同画着。过了会儿,眉已经画好,伸手搂住她站起来。他坐在凳子上,轻轻拥着薛娘。
指尖沾了胭脂,想要给她涂唇。
薛娘避开,看着他说道:你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一点儿都不拘谨。
卫司看了她半晌,把胭脂涂上去,手指摩挲着红唇:这些天快憋死我了,来你这儿要是还拘谨着,可就没活路了。
薛娘见他没完了,弄得嘴唇疼,拍了他手一下,从腿上起来,整理了衣裳说道:你来这儿gān嘛,不去做你的驸马爷。
卫司伸手去翻她的首饰盒,chuī了几声口哨,配上神qíng,活生生一个登徒子:我要是去做驸马爷,你怎么办?
薛娘瞥他一眼:我也成亲啊,正好你也来了,明儿正好喝酒。
卫司笑了一声,转过身子,胳膊肘放在梳妆台上:还想着跟人成亲这事儿啊 ,甭想了,你成不了。
薛娘:凭什么?
卫司懒散的说道:你身边儿没有比我长得好看的。
薛娘抿着唇看了他一眼,打开门,喊了一声陆墨。
陆墨衣冠楚楚地走进来,瞧见薛娘一身红嫁衣,俏生生地站在那儿,一下子怔住,听见薛娘叫了他医生,才回过神清了清嗓子。
又往她那儿瞟了两眼,还挺好看。
结果薛娘拽住他的衣袖,走到卫司面前,抬着头问:好看不?
这是在问谁好看不?陆墨看见卫司打量他,瞬间明白了,挺直了腰杆,打开折扇。
卫司叹了一声,斜了薛娘一眼,轻松自在地坐到她chuáng上,问了句:你这是打算给我找个兄弟?
薛娘噎住,看着他一副痞子的模样,冷了神色,低声让陆墨先出去。门关上后,她走到chuáng前,卫司伸手一拽,没拽动。
薛娘抓着chuáng柱子。脱了鞋冲心口踹他一脚,卫司疼的在chuáng上打滚。说她有了新人忘旧人,没天理了。
薛娘拿了茶杯泼了他一身。
卫司安静下来。
二人脸色都难看的很,薛娘冷着脸看他,卫司先沉不住气,喊道:你冲我甩什么脸子,甭弄得跟我对不你一样。你看了半天戏,我都替你过瘾。
薛娘呸了一声,怒气冲冲地说道:要不是你先动了歪心思,我能耍得着你么!
卫司脸色铁青,从chuáng上一骨碌坐起来:歪心思,什么叫歪心思?我就是想当皇帝怎么了,合着你谋反就是光明正大,我生了反意,就是歪心思。
薛娘气得脑门充血:没错,就是歪心思!在你脑子里,我就活该被你耍的团团转,没了你活不下去,搭上乾坤寨给你做踏脚石,你凭什么?你浑身上下有哪儿这么值钱!
卫司冷笑:那我就该着为你献出一切,把你送上那把椅子?别说我没良心,你当初烧粮糙的时候,不也是把我往死路上bī么?
你饿死了吗!
那我还得多谢你给我粮糙,让皇上疑心我是么?
薛娘气得浑身发颤:皇帝早怀疑你了,外面都传你们君臣一心,实则早就乱了,你要是想拿这个堵我的嘴,就太不要脸了。
卫司双目怒瞪,大喊了一声:来人!
薛娘冷眼看着,还当这儿是你的营地呢,喊了一声:都给我过来!
门一下子打开,进来几个人,看见薛娘脸色不对,立马将卫司放倒。卫司功夫虽然不错,可这会儿盛怒之下,早就乱了qíng绪,手里没家伙。又是好几个人别着刀,自然敌不过。
薛娘:给我押下去!
卫司骂了句娘。
过了几日,卫司从牢里放了出来,只是身上虚的很,喂他吃了点儿东西,暂时施展不开拳脚。薛娘笑眯眯地拉着他的手,一块儿坐下,对着陆墨说道:他身子虚,你多照顾点儿。
陆墨qiáng忍着恶心应了。自从把卫司关了,挂的红就都扯下来,压根就没拜过堂,这会儿她故意不提,含糊过去,明显是做给卫司看的。
卫司挣不开,恼怒地说道:谁他妈要你照顾,把手放开。
薛娘把手松开,他仍往另一边儿使劲儿,一下子摔倒。她叹了一声,过去把他扶起来,皱着眉说: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卫司努力压着火气,闭了闭眼没吭声。随后薛娘就把他晾在一边儿,跟陆墨说着话,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俩人都心不在焉,巴不得赶紧散,瞧了瞧卫司,绷着脸,神qíng冷漠,心下叹了口气,还得接着演。
到了吃饭的时候,薛娘给陆墨夹了一筷子菜,忽然又想起什么似的,给卫司夹了一筷子,低声说道:我把你忘了,真是该打。
卫司差点给膈应死,伸手冲着薛娘后背打了一下:嗯,我打了。
薛娘疼得直吸凉气。
陆墨在一边儿看的差点儿没忍住笑。
薛娘不吭声了,委屈地吃着饭菜。她也不想这么折腾,直接帮着他杀了皇帝多好,关键是要真这么做,没等他穿上龙袍,就得替她先穿寿衣。
准是被系统电死的。
一顿饭吃完,薛娘领着卫司回房,他死活不肯,被她拽着腰带拖过去。进去后,她还没说话,卫司就爆发了。
摔了一个梅花瓶,怒道:我是想借着乾坤寨的兵力反了朝廷,可是你不肯一同随我去京里,我只能用婚事刺激你,带着兵上京里找我报仇,到时候我劝住你,然后再合作杀了皇帝。
你今儿弄这一出,不就是为了恶心我,说我一边儿吊着你,又跟别人牵扯不清吗!你当时要是信任我,带着兵跟我一块儿走了,能有今天这事儿吗?
薛娘瞧了他一眼,坐在chuáng边,慢慢说道:杀了皇帝,那谁来当皇帝?
我凭什么为你做嫁衣。到时候你三宫六院,我找谁哭去。还有乾坤寨这么多弟兄,你敢说自己当了皇帝以后,不杀他们?恐怕我你都不想留着。我虽然知道你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跟传闻有所不同,可我没想到你这么不要脸。
卫司眼里都是怒火,盯着薛娘,一言不发。
薛娘见他没反驳,心里一凉,勾着嘴角笑了笑。
你若觉得这么做对得起我,那我今儿这一出又有什么不妥,你这会儿怎么反倒急了?你应该大大方方的,脸上带着笑对我说,您晚上去谁房里歇着?
卫司看着她的神色,颤着嘴唇,骂了一句:cao。
作者有话要说: 这俩都是为自己着想的人啊
关于男主身份,这章有提示~
☆、第89章 反贼女X朝廷男(六)
说了一句骂人的话,卫司扫了好几天的地。外面冷风飕飕,他穿着一件比单衣裳稍微厚些的长衫,冷的直打哆嗦。抱着到胸口的扫帚,朝薛娘的屋门看了看,脸色发黑。
若不是被喂了药,身上无力,施展不开拳脚,他才不会受这份罪。分明是薛娘闹了一场,还硬说是他欺负了人,大冷天儿的被派来做这种差事。
院子里种了许多树,也不知怎么想的,一到了这个季节,枯huáng的树叶漱漱落下来,踩上去吱作响,讨厌得很。
大扫帚呼啦一下,将叶子聚到一堆儿。
风起,叶子chuī乱,又弄得到处都是。卫司叹了口气,直起来腰板,扫帚靠着胸口,掰着手指头数离开京城有多少天了。
来山寨前,给皇帝的理由是身子不适,生了病。皇帝还特意派了御医过去,把了脉,才放心的jiāo代他好好养身体。
当时他腋窝里夹着个铁球,脉象自然是混乱的,蒙混过去也算不容易。可这么一直在这儿待着,迟早要露馅儿。
虽说皇帝忌惮他,就算察觉了,也不会严惩。可也是要生事端的,麻烦得很。原想着来这儿哄哄薛娘,纵使她心里有气,俩人闹一阵儿,也就没事儿了。
哪能想到眼下这个qíng形。连件儿厚衣裳都不给,这身上还是过来时穿的那件,带的换洗的,都被她给扣下了。
阿嚏!
卫司揉揉鼻子,觉得双手冰凉,自打五年前就没受过这种罪了,除非是在战场上。又瞥了眼薛娘的屋子,听见里面的说笑声。
陆墨大早上就过来找她说话,当时薛娘刚洗漱好,坐在那儿吃早饭。卫司正往桌上端着碗碟,瞧见他来了,也没吭声。
陆墨自来熟的很,一屁股坐到薛娘身边,让他再添副碗筷。
卫司深吸口气,成,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两句话在心里来回念了两遍,饶是没忍住火气,给陆墨摆碗筷的时候,声音大了些。
用薛娘的话来说,应该是摔盆砸碗。
好不容易能进屋伺候薛娘吃饭,稍微暖和会儿,结果一下子又被赶了出去,继续扫地。
也不知道他俩有什么好说的,见天儿的过来,凑到一块儿嘀嘀咕咕。原先还以为薛娘是故意气他,要不就是俩人商量乾坤寨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