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轻言啧了一声,这天下大乱,武林人士们竟还有心搞比赛,真是够闲qíng雅致。不过问题来了,没有了病秧子王爷,他要如何入宫呢?难不成翻墙?
曲泊舟看出他的疑惑,轻笑一声,想要入宫还不简单,随便帮你安排个身份就是了。不过这孩子你真要一路都带着?
这个问题问得好。牧轻言低下头来看着狗蛋,可你都说了现在世道乱,我怎么放心他一个人呢
曲泊舟打断牧轻言的话,他终究会一个人的。你现在对他多好,给他多少依靠,他以后就会有多难过。
狗蛋忽然在牧轻言怀里翻了个身,牧轻言一震,有一阵子没说出话来。先不说这个了,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去江陵,我要去找一个人。曲泊舟道。
牧轻言挑眉,这难道也是皇帝要你去找的?
不是。曲泊舟摇头,我这次的真实身份不是皇帝派,也不属于起义军或者借势而生的邪教,我是第四方。
第四方。牧轻言瞪了他一眼,很抱歉原主睡了七年,记忆还有断层,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鬼。
篡权乱党。曲泊舟耸耸肩,咱们皇上的兄弟在他登基前就死光了,不然皇位也不会传给他,他继位这几年也没能生个孩子出来,所以你懂的。
牧轻言九曲十八弯地哦了一声,先皇遗落民间的私生子是吧。
曲泊舟点头后话锋一转,去江陵找到人后我们就改走水路。
诶?坐船?牧轻言有些不解,现在船行是逆风,会很慢的。
你不是晕马车吗?曲泊舟看着他。
我不是晕,只是马车太颠簸了一路下来感觉身体被掏空而已。牧轻言为自己辩解。
这不就是晕车么?曲泊舟一脸看智障的表qíng。
牧轻言用好好好你说是就是这一大招将话题终结,换了个姿势抱住狗蛋,靠着供奉佛像的台子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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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好几日他们才走出这隔绝巴蜀之地与外界的巍峨高山,这里平原无际,沃野千里,视线太开阔以至于牧轻言花了好长时间才适应。
到附近的村子后,曲泊舟去补给水和食物,牧轻言则与狗蛋一同喂马。马糙才喂掉一半,突然间头顶一亮,紧接着一声巨响炸开,吓得牧轻言剩下的马糙全掉在了地上。响声一声接一声,牧轻言回过头去,正巧被姿态扭曲的紫红色闪电亮瞎眼。
冬雷震震啊牧轻言喃喃道,乌云低垂,远一点的屋舍仿佛能触碰到它的边角,闪电明明灭灭,似是在勾勒天空的脉络。
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渡劫牧轻言刚说完,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他急忙拉着狗蛋躲进马厩。
马厩中的味道有些难闻,不过好在四面都透风,臭味很快被chuī散,就是冷了点。方才淋了些雨,不多时牧轻言就开始打起喷嚏来。
狗蛋将马赶到一边,清理出一块gān净的空地扶着牧轻言坐下。牧轻言额头有些发烫,狗蛋着急起来,叔,曲叔叔会来接我们么?
牧轻言看向马厩外,雨串成了珠帘,四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他把句尾的吧字咽下,回了句会的。
路上本就少的行人已全无踪影,牧轻言浑身无力,手冷得跟掉进冰窟窿里似的,额头的温度却越来越高,他忽然记起原主这具身体是三年不生病,一病真要命的体质,顿时有些心塞。
牧轻言撑着地面直起身子,对狗蛋道:我现在是挪不动了,你把我钱袋拿上,去找户人家买壶热茶和伞,茶你自己喝了暖身子,然后去找曲泊舟。
说完这些话后嗓子也开始烧起来,他起袖子想要将钱袋掏出来,可就这小小的动作就累得他浑身是汗。牧轻言翻了个白眼,心道这病症未免来得太快了些。他直接将手递了去,示意狗蛋自己拿。
狗蛋头摇得跟拨làng鼓似的,叔我在这儿陪你,要是我走了你一个人死在这儿了怎么办!
死了的话你就把我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走,曲泊舟估计不会让你跟着他了,你去个安全点的地方好好生活。牧轻言颇有些jiāo代遗言的意味。
狗蛋听到这话,竟双脚一叉坐到地上哭了起来,不!我不要你死!
你这熊孩子。牧轻言叹气道,我不能一直照顾你的啊。
那以后我来照顾你!狗蛋撅起嘴,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跑到马厩边上借着雨水将布打湿,然后跑回来敷在牧轻言额头上。
一股酸意涌上心头,牧轻言张了张口,终究是没能说出什么。
马厩外闪电依旧时不时地将天空撕裂,雷滚向远方又从前远方滚来。狗蛋脸上的泪已gān了,留下两道青涩的泪痕,他撕下了两块布,替换着为牧轻言降温。但狗蛋的努力毫无作用,因为风一直刮着,牧轻言的症状只增不减。
就在牧轻言以为自己真的会因高烧不退而亡时,有人冒着雨走到马厩外。
曲叔叔!狗蛋激动地喊了声。
曲泊舟嗯了一声,走进马厩内一把将牧轻言抱起。对不起,有些事耽搁了。
牧轻言压根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只觉得有人声在他耳边响起又很快被风雨吞噬。
曲泊舟抱着牧轻言来到最近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狗蛋极为懂事地快步跑过去将门敲开。这里住着一位独居的老猎户,看见有人病得神志不清后立马让他们进去,收拾了一间屋子并准备了gān净衣裳。狗蛋跟着老猎户去煮姜茶,曲泊舟守在chuáng边照顾牧轻言。
敷在牧轻言额头上的湿毛巾很快被烤热,曲泊舟找老猎户要了一碗酒不断地往他手心上擦。不多时狗蛋便捧着碗姜茶进来,然后牧轻言根本不肯张口,灌多少进去便吐多少出来。
怎么办?曲泊舟看着狗蛋。
我轻言叔一定会没事的!狗蛋说完便红了眼睛。
他求生意志不qiáng,死于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曲泊舟轻声道。他抓起牧轻言的手继续擦拭,明明知道对对方不管不顾才是真的好,但曲泊舟忽然有些不想让牧轻言就那么轻易结束任务。
我烧了水,让这位公子泡一泡,发下汗便能好了。老猎户推门进来,说道。
好。曲泊舟将手里的碗塞给狗蛋,起身随老猎户去打水。
将浴桶搬到房内,热水一壶一壶地倒下去,又中和了些冷水,温度适宜后曲泊舟一层一层将牧轻言扒光,然后丢到水中。末了他想起什么来,低头对狗蛋道:姜茶你喝了吗?
没。狗蛋太紧张牧轻言以至于完全忘记自己也淋过雨。
快去喝一碗,免得多个人需要照顾。曲泊舟冲他摆摆手。
生病了的牧轻言真的很需要照顾,这不他就一会儿没盯着,整颗脑袋差点都沉进了水里。
被热气一薰,牧轻言苍白的脸色终于好看了几分,曲泊舟再次尝试喂他姜茶,牧轻言竟开始有意识的吞咽。牧轻言被迫抬着头,喉结上下滑动,没来得及咽下的液体自嘴角流出,曲泊舟突然觉得自己也应该喝上一碗。
曲泊舟还没来得及起身,浴桶里的人睫毛开始颤动,然后缓缓地睁开眼睛。
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没死?牧轻言哑着嗓子道。
把你救回来了怪我咯。曲泊舟面色沉下来。
是我命不该绝。牧轻言识相地说道。
曲泊舟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开门声打断,只见狗蛋喝完茶跑回来,手上还多端了一碗,明显是给曲泊舟的。
狗蛋看见牧轻言醒了,整个人显得特别激动,可碍于隔着个桶无法扑上去。
我现在好了一些,这个时候最好是吃点清淡的,例如白粥。这话本是对着曲泊舟说的,可说完后牧轻言便觉得不对,于是转头看向狗蛋,会煮粥吗,少放点米多放点水,水沸之后多搅拌搅拌就好。
啊,好。狗蛋点点头,乖巧地跑向厨房。
牧轻言觉得自己身上发汗发得差不多了,正要起身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使不上力,他只能无奈地求助曲泊舟,后者眼角一抽,拎小jī似的直接把牧轻言从桶里提溜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哈我今天补完了昨天的,赶完了今天的,感觉身体被掏空,要死要死要死
☆、第二个世界
牧轻言赤丨luǒ着身体,手完全扶不住东西,只得靠在曲泊舟身上任由他把自己搬来搬去,然后还得让对方帮他擦gān身体。饶是牧轻言觉得自己脸皮够厚,此时也只觉得尴尬,尴尬到无处放眼。他头顶地下胡乱瞟过一通后,最终将目光停留在浴桶,数起上面的花纹来。
曲泊舟也好不到哪去,他还必须得看着这人。老猎户准备的毛巾材质并不太好,稍微一用力,这人因泡澡而通体泛红的皮肤就被划拉出几道血丝来,格外的病态与艳丽。曲泊舟心底忽然有些痒,他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将手上的力道放轻。
上半身还好,当毛巾滑过小腹时,牧轻言猛地颤了一下,手握住曲泊舟的,让他停下动作。我自己来。牧轻言声音嘶哑。
你能行?曲泊舟道。
我能。牧轻言咬牙,从曲泊舟手中抽出毛巾。
可事实证明牧轻言真的不行,他想要独立完成这套对于现下状态的他来说是高难度的动作,可刚从曲泊舟怀里颤巍巍地站直,便开始头晕眼花。幸亏曲泊舟眼疾手快地捞住他,不然牧轻言差点撞伤脑袋。
这种时候就别逞qiáng嘛。曲泊舟轻笑。
牧轻言只觉得曲泊舟的声音仿佛是从很远处传来,不甚清晰。等眩晕的感觉过去后,他已经被曲泊舟带着坐在了chuáng边。
来来来,把脚抬起来。曲泊舟道。
牧轻言睫毛上下刷动,不qíng不愿地从鼻子里哦出一声。
你说你小只一点多好,咱俩身高差不多这样伺候你太麻烦了。曲泊舟感叹。
我也想穿成翩翩美少年,而不是老qíng人都死了十多年的大叔。牧轻言哼道。
曲泊舟咋舌,来,翻面。
牧轻言吐槽: 你当炒菜啊。
曲泊舟正色道:不,擦背。要炒之前得切片,你这个程序不符合菜谱要求。
牧轻言的姿势由靠变为趴,曲泊舟终于将这个巨婴从头到尾擦gān后自己也惹得浑身湿,他拿起gān衣裳帮牧轻言套上,只见这人脸上的红润又褪去了。
谢曲爱妃伺候,快下去换身衣裳吧。曲泊舟替牧轻言盖上被子后,牧轻言半眯着眼睛看着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