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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之间,父母被小人害死,家传宝剑与剑诀均落入杀父弑母的仇人之手,而自己的面容也因烫伤具毁,还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哪怕再温和的少年心中都会升起滔天恨意,更何况裴少渊本就不是温和的xing子,裴焕生前便曾断言,这个孩子哪怕看起来懂礼数知进退,但他骨子里却清晰地刻着他外祖父的血xing和狠绝,不触则罢,若有朝一日被触到痛处,那谁也无法预料到他会做出什么狠厉决绝之事。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少年跪在母亲坟前发誓,必在三年之内手刃仇人,以谢家上下的鲜血,告慰父母的在天亡灵。
    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谢誉这个小人虽人面shòu心,但武功造诣却的确深不可测,更何况他经魔教一战之后被推选为武林盟主,手下qiáng者无数,要实现誓言需要无比qiáng横的实力。而短短三年,他如何能将自己的武学造诣提高数倍甚至数十倍?
    答案昭然若揭,天下人都知道,魔教的一些旁门左道虽然泯灭人xing却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提高实力,若是拜入魔教门下,或许真的可以在三年之内报得血仇心被仇恨塞得满溢的少年在一瞬的犹豫之后,终于还是踏上了一条不归的荆棘血路。
    梳理完这部分剧qíng,语琪回过神来,刚想继续了解自己所要扮演的角色,却听到那边的衣料悉索声停了下来。
    颓靡的甜香萦绕在鼻尖,周围的气息浑浊而粘稠,她下意识地望过去,却只见那雕花屏风后缓缓转出一个单薄颀长的身影,是个相貌yīn柔的十五六岁少年,仅着一袭薄薄的雪白单衣。他往chuáng边走了两步,停住,抬起头来朝她浅浅地笑,那种无声却靡丽暧昧的笑。
    语琪皱起眉,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少年的嗓音低沉而柔和地响起
    教主,请让属下伺候您就寝。
    教主、属下、就寝很好,语琪大概知道自己要扮演的是个怎样的角色了。
    她挥挥手示意少年退下,有些无力地扶住额头根据资料中显示的信息,这次她要扮演的恶毒女配是从未在正文中出过场,存在感却异常qiáng烈的魔教教主,可以用来描述她的词语很多,例如武功高qiáng、jīng通蛊术、喜好男色、耽于享乐、心如蛇蝎、残bào无qíng符合邪教枭雄的形容词她占尽了,符合妖女形象的形容词她也都占了,而能让男人心生好感的形容词她却是一个都不具备。
    正派名门的公子和声名láng藉的女魔头之间到底要如何产生qíng愫?语琪缓缓抬头望向远处的屏风,预感到此次的任务必定艰难无比。
    语琪同裴少渊的初见并不美好,无论是地点、男方的仪表、还是见面的形式都糟糕透顶,不过无所谓,反正她只需要完成任务,这些再如何糟糕都没关系,只要她的形象和表现在初见时保持得足够完美就够了。
    那天正是教中一年一度的祭神日,需要在教主的主持下举行大型的祭祀,向圣神供奉一对男女作为祭品。
    她是在一群华衣美服的少年簇拥下颇具气势地走进养着无数蛊虫的dòngxué的,两个面孔jīng致的少年恭谨无比地跟在后面托着她雪白祭袍那过长的衣摆,数万毒虫就在两旁深深的沟壑中悉悉索索地爬行,供她挑选的几对男女被关在dòngxué尽头的铁牢之中。
    由于从资料中已经事先预知到裴少渊来的时间并不凑巧,被几个长老直接抓来当作供选祭品关押在了这里,所以语琪在看到那个端坐在铁牢一角、上半边脸被银质面具所覆盖的清瘦少年时,毫不意外地缓缓勾起了唇角。
    命人将门打开,她示意身后的两个少年止步,独自缓步走进铁牢,在裴少渊面前停下。
    由于几天的关押,少年质料上乘的衣衫显得有些凌乱,从她的角度往下看,只看到他墨发半散、玉簪倾歪,即使看不到他隐在面具后的神qíng,也能感觉到他整个人都疲惫不堪,而在他如此láng狈的时刻,那张银质面具却仍端端正正地覆在脸上,忠诚地掩去那被烈火灼烧出的丑陋伤疤。
    平心而论,这是一个极其糟糕的出场,身为被关押的祭品、这样衣衫凌乱láng狈不堪地出现,是本该让人生不出丝毫好感的,但他身上那种出众的气质却完全扭转了这一不利的局势。
    火把哔啵哔啵地烈烈燃烧着,将银色面具镀上一层淡金光辉,少年就那样平常地坐在那里,身上便自有一种沉静高贵的气质。他定定地看着她雪白的衣摆,没有抬头没有惊慌,自在而从容,仿佛他不是身处脏污的牢中待选的祭品,而是坐在金丝楠木雕花椅上品茶的翩翩贵公子。
    从小在世家名门中长大确实是不一样的,多年沉淀下来的修养和见多识广的气度使他们在最láng狈不堪的时候,都有本事保持优雅体面的姿态,不见丝毫慌乱。比如眼前,这位姑苏裴家的年轻公子一言不发,便已凭己身气质将铁牢门外那些空有华衣美服和jīng致面容的少年稳稳地压了下去。
    语琪忍不住微笑,她甚至有为他此刻的表现轻轻鼓掌的冲动,但她终是没有,因为一个残忍毒辣的女魔头是不会那样做的。她只是挑了挑眉,懒懒地抬手,优雅却不容拒绝地用中指和拇指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
    然而即使下巴被她托起,他的视线却仍低垂着,不愿朝上看上分毫。
    她并不在意,只细细地打量他裴少渊的眸色令人印象深刻,并不像普通人那样是纯然的黑,他似乎带些胡人血统,瞳孔是极淡的琥珀色,就那样疏疏冷冷地看着地面,似是连看她一眼都不愿,倒真如传言一般,犹如雪巅青松一般。
    语琪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拇指指腹缓缓滑到他薄薄的唇上,沿着他形状漂亮的唇线轻轻抚过不动声色地调戏,极符合这身份那喜好男色的设定。
    本座听说,眸色浅淡并且唇薄的人xing子凉薄寡淡,最最无qíng冷酷。她缓缓俯下身,与他靠得极近,半眯起眼漫不经心地笑一下,却又风马牛不相及地故意问,你叫什么名字?
    早在她命那人开门之前,裴少渊就已经大致明白了她的身份,而她的自称也坐实了他的猜测
    能这样张扬地进入魔教重地,身后又带着这样铺张的排场,前后左右都伴着年轻秀美的少年,只会是那个中原武林闻之色变的魔教教主。此刻看来,江湖中关于这任教主喜好男色、铺张奢靡的传闻是属实的,他皱起眉,不由得想起其他关于这位教主的描述
    歹毒yīn险、残bào狠绝据说她初登教主之位便将七八个不服命令的魔教长老就地格杀,命人剥去皮挂在殿前示众两年之后她又以雷霆之势镇压了左右护法的联合反叛,并将参与计划的数十人都活生生地投喂给了她所养的数万毒虫能令整个武林都闻风丧胆的女人,自然不会是什么善茬。
    垂下眸子,他谨慎地回答,裴少渊。停了一下,他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不禁缓缓支起上身,垂首半跪在她面前冰冷的地上,坚定地沉声请求,请您收我为徒。
    令人不安的片刻沉默后,裴少渊不禁抬头望去由于先前一直垂着眸子,他在真正看清她的脸时不免怔了一怔。
    他自然是不信这位教主会真的如同传闻中一般三头六臂,但一个残bào狠毒、武学修为几乎堪比怪物的女人,至少也应该是一个悍妇的形象。
    但此时此刻,这位传闻中歹毒yīn险的教主却着一身雪白祭袍立于自己面前,逶迤的衣摆在身后似流云般堆叠,甚至让这原本脏污不堪的铁牢都多出了几分神圣的气息。
    一旁的火把将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庞映照得忽明忽暗,让她本就似笑非笑的神qíng更显得高深莫测,似乎是发觉了他的目光,她眼底那令人不安的笑意又浮上三分,微微上挑的眼梢流转着足以勾人魂魄的光华毫无疑问,这位魔教教主是个极其漂亮的女人,但这种几乎登峰造极的漂亮太过浓重,无端端地便多出了几分bī人的压迫感,让人不寒而栗。除此之外,她身上却还有另一种摄人心魂的威慑力,那是到达了武学巅峰的宗师才会有的qiáng横气场,使得人不由自主地臣服。
    她优雅地笑一下,抬手轻轻地覆于他的天灵盖上,声音轻柔却无比清晰,看来你不知道呢本座是来挑祭品,不是来收徒弟的啊。那样令人心寒的笑容,语气却又像是在说lsquo;你这个傻孩子rsquo;,无比的促狭。
    裴少渊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她用一根手指按住了上唇。
    不过,无论何时何地,本座都愿意收一种人她慵懒地眯起双眸,声音低哑勾人,皮相好看的少年。
    裴少渊仿佛被花纹艳丽的毒蛇咬了一口,身体瞬间僵硬,他不敢置信地望着她,漆黑的瞳仁中翻滚着被侮rǔ的怒气。
    不愿意啊没关系的,本座总是会给人们另一种选择进来的时候看到两边的深沟了么?看到了啊,那么就容易多了那里面是本座饲养的小玩意儿,可爱得很,你若不愿意跟着本座,那便去陪他们吧。
    他听到她漫不经心的语调,置于身侧的双手用力得几乎发白怎么可能没看到?那样成千上万的毒虫挤挤挨挨地遍布在深沟之中,恶心可怖她竟然说可爱得很
    qiáng忍住心头怒意,他尽量冷静地开口,我容貌已毁。
    是,本座看到了,伤得不轻呢。她的指尖轻触他冰冷的面具,带来一阵暖意后又很快离去,不过没关系他们的眼睛都不及你好看。停了一停,她又似感慨般道,可惜了,看你下半边脸,应该以前长得颇好,却被人给这样毁了。
    就在裴少渊感到自己像是一件货物一样被她评论,尊严被狠狠践踏的时候,她的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腰间,将他的随身佩剑从刀鞘之中缓缓抽出。
    雪亮剑芒一闪而逝,语琪饶有兴趣地盯着剑身上那苍劲有力的刻字看了片刻,微微一笑,这把剑名为龙渊?
    他不作声,只是沉默,唇抿得紧紧的,像是无声的拒绝。她并不在意,将指尖按在龙字上摩挲一下,轻声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化作龙她唇畔含笑看向他,裴少渊,本座知你非池中之物,假以时日必成大器但本座并非善人,也无爱才之心,若要本座栽培你,你需拿出几分诚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