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时候,谢知非不免怨自己:看到以前的壳子漂亮就没舍得烧,早知今日,一把火烧了多轻松!
对于谢知非而言,唐门和七秀,就好似那手心手背的ròu。
这两个都是谢知非拉扯起来的门派,谢知非一点也不想自己的手心和手背成了死敌。脑中飞速转动,思索脱身之法的谢知非边从诸人面上扫过,当视线落到阿飞那里的时候,天生面冷的阿飞那双担忧的眼眸让谢知非心里一动,顿时生出了一个想法来。
玉手织天衣,冰心倾城舞。谢知非收回手中的匕首,将弓弩放回腰间,无限感慨的说道:锄qiáng扶弱,救助孤寡的七秀坊如今便是这般,输了就会一拥而上?
谢知非的口吻,似乎对七秀坊非常熟悉一般。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唯有白飞飞同朱七七一怔:lsquo;玉手织天衣,冰心倾城舞rsquo;是昔日姐姐同她们说过的话,这是关于七秀的武学总纲。
这世间,不应该有第四个人知道,若是有,必定是她们三人之一说出去的。
不是她,不是七七,那便只剩下姐姐一个可能了。
白飞飞得了自由,反身打量起谢知非。
眼前的青年生得俊美,都说沈làng生来是女儿家的克星,然而白飞飞却觉得,即便是沈làng生得最巅峰的时候,也没有谢知非这般吸引人。
然而这个人却用半张鬼面将自己隐藏,像是厌恶自己的容貌一般。
白飞飞早过了思慕的年华,再好看的容颜也无法让她心动。此时白飞飞眯着眼睛打量谢知非,心中转过千千念想。倘若姐姐将七秀总纲都告诉了眼前的人,那必定是极其亲密的关系:这话,可是姐姐告诉你的?
谢知非没有回答白飞飞的话,反倒侧身是看向一边的潭水:
潭水幽深,在谢知非眼底抹上了一层幽蓝,明媚的阳光she入天坑打在谢知非半边鬼面上,这人为弄出来的yīn阳脸,似乎向诸人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许久之后,谢知非掉头走向密室,沙哑道:这或许是她一直在等的,你们都随我来吧。
按照之前的约定,白飞飞输了以后便不能再提密室这件事,同时要道歉。然而赢了的谢知非不但没提道歉的事,还主动邀请众人进入密室。
这样的谢知非是唐鸿生他们没见过的,在他们的接触中,谢知非一直冰冷的,没有任何感qíng波动的,就如同小丝姐说的那般,是兵器成了jīng。之前虽然只是一瞬间,唐鸿生却感受到了谢知非的伤感:师傅?
进入密室的谢知非冷冷道:你们也一起,去拜拜她也好。
密室中的机关虽多,但对于武林高手而言,靠着qiáng悍的轻功硬闯也是可以。
之前慕容惜生便是qiáng行靠着七秀独步天下的蝶弄足,一路上以极其快速的轻功不泄气的往前冲,一直闯入密室底层,这才见到的七秀坊主的尸体。然而这一次有谢知非这个建密室的人带头,众人没有触碰任何机关,顺利的到达最下层。
谢知非动了动几块壁砖,打开了最后一层的机关。
石门咔擦抬起,在谢知非身前是一个往下的阶梯,而阶梯之下是一个圆形水潭,一身粉衣的女人便在那里。
当众人见躺在水下的女人,由其是唐鸿生见到后,免不得生出别样的想法来:原当是自己师傅不近女色,感qíng是密室里藏着一个绝色!
饶是李寻欢见过了天下美人,此时也忍不住叹一声:绝代倾城。
谢知非让出往下的通道,将自己隐藏在密室走廊的yīn影之中,让人看不见神色:下去吧。
对于朱七七而言,姐姐是不一样的,是那个将她从浑浑噩噩间解救出来的人。
当谢知非让出路之后,朱七七立刻冲了下去。手刚接触到水面又猛的一抬,竟是舍不得再往下探。昔日匆匆,此时再见面,已是天涯永隔,yīn阳相别:谢姐姐
水下的七秀依旧是当年的神仙妃子,而她即风韵犹在,眼角却有了细纹,不再是当年的天真少女。
你怎的在外面睡着了,都不回来,你是不喜欢七七了吗。朱七七隔着水面描绘谢姐姐的轮廓,眼前的谢姐姐嘴角还是那样往上翘,天生便带着笑,像是在否定朱七七的疑问一般,看得朱七七的心都碎了。
昨日嬉笑似水东流去,今日痴怨如烟绕心头。
白飞飞叹了声闭上眼,水中的女子还如同那夜洛水河上摄人心魂,然而却再也无法跳出倾城剑舞,说出警世之言。想到这里,白飞飞轻频蛾眉,不免怅然若失,双颊上依稀可见两道泪痕。
缓了缓心绪,正如慕容惜生所说,这么费劲打造一个密室只为了保护姐姐的尸体,显然谢知非同姐姐之间是仇敌的可能xing太小。
白飞飞对谢知非问道:你是如何认识姐姐的。
很早yīn影里的谢知非看着自己七秀的壳子,眼角眉梢都柔和了不少。
他的壳子就是美,不管怎么看都美!
女人的心思最是敏感,谢知非放柔的神qíng,即便是隐藏在yīn影之中,也逃不过白飞飞的眼睛。
这下,白飞飞更加坚信谢知非必定同姐姐的死没有关系,只是这么一来,害死姐姐的人自然要揪出来碎尸万段才行:那你可知道,是谁害死了姐姐?
这是个重点问题,关系着愤怒的七秀坊接下来会不会大开杀戒。
李寻欢和唐鸿生这些人都故作漫不经心,实则将耳朵立起来认真的听。这个问题不但关系着七秀,还隐藏这谢知非的来历,自然是要听一听的。
你觉得有人杀得死她?谢知非的反问让白飞飞哑口无言,这世上能杀死姐姐的,她当真想不出来。
又过了许久,谢知非从黑影中走出来,缓缓走下楼梯来到水边蹲下,看着水下七秀壳子的谢知非眼睛柔得好似能滴出水来:她生来体质特殊,你们可听她说过三yīn绝脉?即便想法子学了武艺也活不了多久,她苦练的一身武艺本是为了活命。后来大限将至,眼看着是活不成了,她就从家里跑了出去,想在死前肆意潇洒一番。
我媛媛心神大骇,靠着一旁的柱子,任由眼眶内的水雾滑落。
二十年多前的洛阳城外细雨纷纷,粉衣的女子对着牡丹花自怜。媛媛还记得住当时的那些话,还记得自己同对方说lsquo;这花儿虽易逝,你却不知那女儿家更是可怜rsquo;。如今想来,那时候的姐姐哀伤的不是花朵生命的短暂,而是自己比花更为可怜,还未完全盛开就要凋零的生命:姐姐那时候,是在哀伤自己么
一旦开始回忆,媛媛再也难以抑制住自己的思绪。
那日姐姐到底是以怎样的心qíng说出那样的话来,媛媛退了一步,那些话又在耳边响起,lsquo;我师承公孙氏,十数年苦修不知寒暑,如今见到媛媛姑娘才知道我这一身武艺学之何用rsquo;。
何用何用
这话如今听来,竟是让媛媛快喘不过气:我不
白飞飞皱眉道:媛媛?
谢知非也疑惑的看过去:他编的故事这么好,这才刚起了头,媛媛就哭成这样?
媛媛凄然的看向白飞飞,张开嘴,半个字也说不出,捂着嘴,沿着来路跌跌撞撞往密室外跑出去。
跑出密室的媛媛蹲在那里,死死的捂着嘴,闭眼任由泪水滑落:其实她早该发现的,明明姐姐早已表现出来了,总是漫不经心,似乎什么都不在意;总是带着一种愁绪,像是被什么给烦扰她甚至见到过,姐姐莫名其妙的露出惊吓害怕的神qíng
七秀坊中,跟姐姐在一起时间最长的,便是媛媛。
见媛媛那样,白飞飞哪还不知道谢知非说的是真是假。若是人为的,还能找人报仇,可这是老天的决定,一时连报仇都找不到是谁的白飞飞有些怅然若失,耳边听到谢知非冷冷的语调,从另一个角度说陈年旧事,当时她初入江湖,并没想过要留下武学传承,只是见不惯这世间yīn阳不和,这才立志建了七秀坊
听完自己知道的经历,像是去二十年前走了一遭的白飞飞慈爱的看向谢知非:这些可是姐姐告诉你的。
不,是自己经历过的!
不然鬼知道这么清楚!
谢知非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只孔雀翎,对白飞飞牛头不对马嘴,就像是qiáng行转移话题一般的说道:她生前打的了十只孔雀翎,如今有八只已经在我这里,一只在你手中,还剩一只不知在何处。
她生前说过若自己死后要葬在这里,我不会让你们带她离开。倘若你们真的想,这东西也算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