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姜乔仰头看了眼旧楼。
像旧米仓这样的小区再江城市里其实已经不多了,小区里的旧楼还是红砖砌的,这样的老房子房龄至少在30年以上,对于江城市这种地震台风多发的城市,这样结构的房子其实是非常不安全的,除了实在没钱的,但凡有点钱的人家都早就搬走了。
姜乔面前的这栋旧楼只有三层高,一走进去迎面扑来一阵霉味和粉尘,两人宽的楼梯上摆满了杂物,只容一人过去。姜乔捂着嘴跟在毛大新的后面,闷声闷气地说道:“哎呀,这是谁家啊?怎么还住在这种破房子里啊。”
毛大新帮姜乔扶住拐角高处的摇摇欲坠的破摇椅,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师父。”
“啊?”姜乔惊讶地抬起头,正好看见毛大新双眼发红,眼底隐约可见泪光,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的师父?也是警察吧,怎么。。。额。。。会住在这啊?”
“一言难尽,上去了你就知道了。”
到了第三层,通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人停在了中间一道铁门前,铁门上锈迹斑斑,毛大新正准备敲门,一阵风吹过,铁门摇晃着发出叮铛作响的撞击声。姜乔伸手一拉,惊诧地发现,铁门并未上锁。
毛大新脸色一变,对着里层的木门一阵敲,许久,才有人闻声而至:“谁啊?”
“是我,我是大新。”毛大新在门外边应答。
“吱呀”一声,门开了,门缝里露出一张阴翳的饱经风霜的男人的脸。
“坐,给。”
姜乔起身接过水杯,朝面前的男人微微鞠了个躬,同样是警察,但和毛大新这种小鲜肉不同,岁月如同一把刻刀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留下了沧桑的痕迹,黝黑粗糙的皮肤,偶尔一个微笑叠出一堆褶子,下巴上长满胡渣。
“大新,今天怎么有空来看师父啊!”男人脸上棱角分明,笑起来勉强扯动着嘴角,一看便知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师父。。。我。。。”毛大新激动地站起来,几乎有些哽咽,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
“没事,师父懂,当警察不容易,忙着呢,你还记得师父,还带着女朋友过来看我,我已经很开心了。”看到毛大新这样,男人也有些感伤,脸上柔和了许多,几近慈祥地看着姜乔,赞叹道:“女朋友好看,你小子有福气,好好对人家,别学我!”
毛大新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摆手解释道:“不是,不是的,她是我朋友,跟我来问您点事的。哎对了,说了这么久,我还忘了介绍了,姜乔,是我师父,刘卫国,我在警校的时候,多亏了他,我才能顺利毕业,师父,这是我朋友,姜乔。”
“师父好。”姜乔乖巧地鞠了个躬。
“朋友啊,哈,以后就是女朋友了,没事。”刘卫国摆摆手,示意姜乔和毛大新坐下。然后自己翻了柜子和茶几底下,又倒腾了冰箱,翻出几个桔子,放在两人的面前。
趁着刘卫国翻箱倒柜时,姜乔打量了下四周,厅里的家具都是老旧式的红木家具,木头上的漆几乎掉光了,剩下零星几点像补丁一样,显得异常破旧。厅里几乎没什么电器,唯一一架电视还是20来寸的老旧款。许多家具上落满了灰尘,在透过斑驳的窗户玻璃照射进来的阳光下,整间屋子像是蒙着一层薄薄的旧纱,一股子腐朽的味道充斥着这个空间里。
“来吃啊,别气,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们。”刘卫国招呼着,先动手给毛大新剥了个桔子。
“师母呢?”毛大新关切地问道,他往里屋的方向看了看,可惜里屋锁着门,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
刘卫国手上的动作一滞,不自然地吸了口气,低声道:“她去医院开点中药了,唉,她一直心情抑郁,没办法,身体怎么好得起来,所以每天都要吃药。”
姜乔注意到他脸上的那份激动的表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落寞和无力感。她有些奇怪,能让毛大新如此尊崇的老警察,业务能力肯定不差,怎么会混得如此潦倒。
“你让师母放宽心,日子还是要过的,那。。。那小奇有消息吗?”
姜乔注意到毛大新提起小奇的时候,语气明显小心翼翼着,而刘卫国听到了这个名字,神色更加黯淡,他侧身看向背后柜子上的一个相框,然后长长叹了口气,再转回来时脸上已经重新堆满了笑意,但眼里的痛楚和哀伤却藏也藏不住。
那个相框里夹着一张全家福,看样子不像是近期拍的,照片里的刘卫国和他太太很年轻,两人中间坐着一个可爱的小男孩,看样子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一家人笑得非常幸福。
“哪有什么消息,我们已经放弃了。他要是还在,兴许和你一样也做了警察了。”刘卫国答道,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不说这些了,你来看师父,师父高兴,晚上一起去喝两杯。”
“师父,您得少喝酒,您年纪大了,得学着养生,不能再想之前一样了,再说了,师母还得您照顾着呢。”毛大新关切地说道。
“没事,哈哈哈,你还年轻不懂,酒是好东西,喝完了倒头就能睡,什么也不用想。”刘卫国笑起来,但笑得比哭还难看。
“对了。。。师父。。。我们今天来其实是有事想要问您的。”毛大新原本还要说什么,姜乔撞了下他的胳膊,给他使了个眼色,他这才想起来他们此行的目的。
“你小子是又遇到什么棘手的案子了吧,这样吧,咱们出去找个小饭馆,边吃边聊。”说到办案,刘卫国一扫刚刚的颓唐,眼里露出精光,看样子就是个久经沙场的老警察,他起身作势就要往外走。
毛大新连忙跟着站起来,但脚步没动,他半低垂着头,支支吾吾道:“其实,我们。。。我们这次来,是为了查晟希小学,也就是小奇当年的那个小学的事。。。”
说完,他几乎不敢看刘卫国的眼睛,他知道这个事在刘卫国的心中是个怎样大的伤痛。
果然,刘卫国猛地顿住脚步,脸色一僵,沉声道:“你问这个干嘛,难道。。。难道有消息了?找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