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种纬不能这么回答他,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问道:你们是来劫法场的么?
“班长,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牛柳那面也和种纬打了个招呼,虽然他说话不怎么热情,有些公事公办的样子,但语气中隐隐透着一丝的亲近。
种纬心里有一大堆问题,他当初寄出的那些材料里面就有周绍文和牛柳的份儿。从现在的情况看,周绍文和牛柳两人能出现在这里,肯定是他寄出的证据和文件起到了效果。但为什么他们两个这么晚才来?而且是跑到自己即将上刑场的时候才出现的?这就让种纬猜不出结果了。
看车里除了他们两个又没别人,种纬就知道什么领导找自己谈话的事情是个借口了。转过头来,他也当然会怀疑他们两个是来救自己的。可是怎么个救法?总不能真的带着手下的兵来劫法场吧?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那也是不可能的啊!难道他们大伙一块跟着种纬浪迹天涯?
牛柳的一句话倒是透露了不少的信息——他们是来执行任务的!这也就是说,这件事上面是知道的。那么,这个任务是什么?谁下的令?是不是合法的?会不会恢复种纬的合法身份?能不能给种纬恢复名誉?种纬的心里面可是有一大堆问号的。
“班长,咱们呆会儿再说话,你先稳定一下情绪,你就知道你现在肯定死不了就是了。我们得先来个大变活人,把眼下最重要的一关给过了。”周绍文收起了脸上那贱贱的笑容,正色向种纬道。
接着他放倒司机座,然后向后一探身,就把固定后排座靠背的销子给拔了一下。随着他的动作,后排座除了种纬坐着的一个座位没动,另一面的两个座位的靠背向前倾斜了过去,露出了座位后黑洞洞的一个空间。
对这个空间种纬倒不陌生,几乎大多数车辆都有这个功能,后排座向前放倒后连接着的是后备箱的空间。只不过这辆吉普车的后备箱相当的大,后排座后的空间自然也就相当的大了。
“出来吧!”周绍文朝那个黑洞洞的空间里说道。
很快,从那个黑洞洞的空间里探出了一颗熟悉的头颅来——是种纬自己!
种纬当时就被惊住了,从后备箱里探出头,然后缓缓爬进车厢里的居然是一个和种纬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和自己长得这么像。不仅仅是长得像,最关键的是对方身上的穿着的衣服,发型,甚至身上捆扎的法绳都一模一样!俨然是克隆出来的另一个自己!
但仔细一看,种纬就发现对方和自己还是有些区别的。比如,对方的皮肤略略比种纬白一些。尽管现在种纬在看守所里呆了三年,皮肤已经算是比较白了,但和对方相比还是要深一些。而且对方皮肤肤质细腻,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那种人。
还有,看对方的年龄,这人也就是个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明显比种纬要小个五六岁的样子。再看他的气色,种纬发现这个人明显要比自己颓废一些。尤其是眼圈带着明显的黑色,下眼袋也呈现出这个年纪所不应该有的下垂特点。再有就是这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明显不好,种纬就算有些萎靡了,但和这个人一比却算得上是气宇轩昂了。
这个人一从后备箱里爬出来,便直接坐在翻倒的后排座靠背上。先是打量了种纬一下,接着同时朝种纬伸出被绑缚着的双手道:“幸会,这辈子还能救一个大英雄,我也算临了做了件好事了。”
种纬一下子明白了,周绍文他们这是要来个李代桃僵,这就是他刚才说的大变活人的意思。可是,为什么这个人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而且看这样子对方知道他是来替自己死的,他怎么能够甘心情愿的同意?
“你……”心里想着这些疑问,种纬和对方匆匆的握了个手,心里的疑问却根本问不出来。
而对方这个假种纬显然也没把注意力放在种纬身上,和种纬握过了手就转向了周绍文道:“快快快,再来点,说好了的。”说着话,他便向周绍文伸出了手,索要着什么。
“班长,不用担心,这位老兄犯了罪,实打实的死刑。不过,临了他愿意让自己死得更有意义一点。”一边说着话,周绍文从怀里掏出一个烟盒来,然后打开露出里面的几个白色的小纸包和几根吸管。
毒品!种纬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做刑警这么多年,怎么会不认识这种东西?
只见那个冒牌种纬从周绍文手里接过一包锡纸包着的四号,又拿过一根吸管撕掉包装随手一扔。然后便把锡纸急匆匆的打开,接着又把吸管塞进鼻孔,再用一根手指按住自己另一侧的鼻孔,最后用力一吸。纸上的那些白色的粉末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吸完了这包四号,这个冒牌种纬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他立刻斜靠在车门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魂游天外的神情。看到这一幕,周绍文面无表情,种纬有些目瞪口呆,牛柳则鄙视的哼了一声。
“再来!”这个冒牌种纬只不过休息了不到十秒钟的样子,马上又爬起来向周绍文索要第二包。周绍文也没为难他,又把第二包递给了他。这家伙又迅速的消灭了这包四号,接着又冲周绍文接着要。
“好了,呆会儿再给你,现在得做正事儿了。”周绍文把烟盒一收,正色对那名冒牌种纬道。
“快点,快点,再来一包,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何况这辈子就抽这两口了。”那个冒牌种纬一副猴急的模样,依旧跟周绍文兑付道。
“班长,您先进去呆一会儿,完事儿我们再喊您出来。”周绍文没理那个冒牌种纬,而是扭头对种纬说道。
“好!”种纬看了看这个冒牌种纬,当下也不矫情,身体一蜷一缩就钻进了后备箱里。接着,后排座被人推了起来,种纬被封闭在了一个黑暗的空间里边。
崔洪生在后边远远的看着那辆吉普,他看到那辆吉普车的车身轻轻的颤了几颤,他看着这辆车玻璃上贴着黑色遮阳膜的吉普车起了疑心。难道军车还贴防晒膜么?什么时候军人也怕晒了?这样的军车出去,纠察难道不管么?只是他心里虽然有疑问,但他却没讲出来。从内心深处讲,他倒是真的希望种纬能够逃出生天,哪怕种纬可能真的是有罪的,但这也比不合法的枪决一个存疑的犯罪嫌疑人要强!
“好了吧?都四包了。”车里边传来了周绍文的声音:“喏,抽一支吧!赛过活神仙。”
“气,加了料了吧?是不是一抽我就说不出话来了?”这是那个冒牌种纬的声音:“行,让你们放放心,看在你舒舒服服的送我上路的份上。”接着,车里便传来了打火机打火的声音。
最后吉普车的车身微微一震,车门显然被打开了。接着便是膨的一声,车门又关闭了。
“种纬”在车外的几名武警官兵的帮助下下了车,而此时“种纬”的精神状态似乎相当得好。他嘴里叼着烟,仰头看着湛蓝湛蓝的天空,流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嘴里不时的吐出烟气。接着两名武警半拖半拉的,把“种纬”往预定的刑场上带了过去。
崔洪生远远的看着这一幕,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似乎,种纬是不抽烟的,他好像听看守们说过。之前种纬对看守们送去的烟一下都没动过,怎么这个时候种纬反倒抽起烟来了?
还有,种纬之前一直是一副沉稳的模样,怎么此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难道车里的人和他说了什么,他一瞬间就变成这副模样了?
再仔细一看,崔洪生的眸子立刻猛的一缩。不对!这个种纬的衣服和上去的时候不一样!种纬刚才被卸镣铐和上法绳的时候一直是坐在地上的,所以种纬的臀部上面是有一块脏污的颜色的,虽然那脏污并不明显,但却是清晰可见的。可此时的种纬,臀部明显是干干净净的,倒是身上不知在哪里蹭上了些污渍,这是上车的时候所没有的。
难道是被掉包了?崔洪生脚步错动,很有一种就要向刑场走过去的冲动。可他刚一动,那几名士兵的眼光就严厉的扫了过来,而崔洪生也在这几道目光的刺激下迅速的清醒了过来。他的脚步错动了一下,仿佛只不过是站得太久有些累了似的,只不过换了个站姿,便又不动了。
也许,种纬真要被掉包也是件好事?崔洪生幽幽的想道。至于那个可能是西贝货的家伙……唉,随他去吧!
那几句负责行刑的武警官兵麻利得很,只见他们拖着“种纬”来到土坡下面,两人直接拧着“种纬”的手臂把他按倒跪在了地上。接着,身后的一名武警士官托着上了枪刺的步枪来到了“种纬”的身后。
“预备——”那名上尉拉长了声音发出了口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