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思思的考分超过了一本线30分,这个分数的选择面原本是可以很宽的,但是她最终选择了省城的财经大学的会计学,说将来可以去会计师事务所拿高薪。
这位工人家庭出身的姑娘似乎并不知道,这是一个即将被人工智能占领的行业。
方鲁直的考分和胡思思差不多,他报考了工业大学船舶学院。原本以为能当水手,坐上远洋货船周游世界,但拿到入学通知和新生必读资料之后才发现,自己将来只可能为造船事业添砖加瓦。
如果想当普通水手,凭他一个高中学历外加一身肌肉就够用了,上岗培训很简单,基本只是走个形式而已。
不过,想改志愿肯定是来不及了,即将成为造船工程师的方鲁直有点懵。
吴钱银的考分是群里最高的,高出一本线50分。他想当大夫,想治病救人。这可能是受他父亲意外受伤、死里逃生这件事的影响。
然而,以他的考分,原本可以报准一流医科大学的临床医学专业,将来当主刀大夫,或者药学也行,将来可以当药剂师。
但是,精于计算的他最终却报了省医学院的护理学专业,说是为了离家近些,方便照顾父母。
可以料想,他将来会成为一个理疗医师,并且有极大可能沦落为住院部的男护士长。
总的来说,胡周的朋友们虽然都拿到了超出自己预想的高分,但是受家庭环境、个人眼界所限,考分最终转化成的成果只能说是差强人意。
倒是庄默,以临时抱佛脚的一个低空掠过的分数勉强考入了位于首都的合众国传媒大学,过不了几天就要启程。
看他的自媒体行业兴趣如此浓厚,进入这所大学可以说是英雄正有用武之地。
哦,对了,还有那位为了争夺二流高校自主招生考试名额不惜抹黑胡周的伪君子郑斯文,据说发挥严重失常,分数勉强只够二本。
这与他的心理期望相比落差太大,听说他打算复读,明年重考。
朋友们交流完各自的去向,最后话题都集中到了一直没有露面的胡周身上——“你真没参加高考?”
胡周爬完楼,列车已经到站。
他提着属于自己的来历不明的行李下了车,在月台上吹了吹风,整理了一下思路,回道:“没考,忙不过来啊!”
群里一阵沉默,然后就是一个接一个冒出惊讶的表情。
胡思思:“不会吧?真是不走寻常路啊!”
方鲁直:“这个13装的,我给满分!”
吴钱银:“那接下来打算你怎么办?”
庄默:“那你毕业旅行去不去?”
“啥?还有毕业旅行?”
于是,庄默把胡周拉进了“毕业旅行群”。
胡周看了一下,群里的人和当初在月湖山庄撞见的那一拨“那些人”高度重合:
…
群主是顾彬。
让我们回顾一下顾公子的背景:有个在国有矿场当副职领导的父亲,曾经立誓要做再世于连,意欲俘获明星企业森科技老总王承畴之女王乐颖,却被胡周锤打到事业爱情双失业,不仅在追美的竞争中彻底出局,而且因为举报了自己的后台而面临腐败势力的严厉报复。
毫无意外地,自从顾彬发出举报信那天之后,就再没有在这个群里发过声。
…
群里最活跃的是吴摰,那位父亲是国家电网中层领导的公子哥。
高考一结束,他就忙着张罗毕业旅行的事。不过,就算是胡周这种未谙世事的单纯青年,也可以从中嗅出浓浓的男性荷星蒙的气味。
吴摰猴急,这可以理解,因为他的单恋对象宋铮铮在聊天工具中已经多次说过,她即将随父母移民南半球岛国,去读那里的大学。
这个消息多少让她的同伴们有点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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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铮铮的父亲是暮牧精工的老板。工厂主的固定资产占比很高,不太容易变现。实体经济行业老板移民海外这种事,并不十分常见。
不过,当大家得知收购暮牧精工的金主是森科技时,一切便显得合理了。
这家正在海外市场开疆拓土的新兴民企,整合资产的能力是出了名的强。整合掉暮牧精工这个三线城市的小型机械厂,实在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机械厂并不算高附加值的产业,森科技这个收购行为让很多人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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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几位“那些人”都有些怨念,与往日相比,多了几分忧虑,少了很多自信。
作为新阳当地第一地产公司老总的公子,陈家栋比一般同龄人更早感受到了经济下行带来的寒意。
资金链的紧张造成了老爹神经的紧张,进而使整个家中弥漫着焦虑的气息。
谁会来三线城市买房?如果有,会来多少人?
这是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问题。可偏偏当初抢着拿地的时候却没有想过这些。
这真是一件尴尬的事——有些大老板的头脑并不比普通人更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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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业主家的千金黎芬也遇到了同样的困扰。
谁会来一个定位为数据产业基地的三线城市旅游?
如果旅游业发展不起来,那么只能希望本地的经济更具活力,吸引更多的人来此地出差公干。
然而,随着大新山的一把大火,至少在未来五年内,这条不怎么宽敞的发展途径被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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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之子钱百岁则一直在自嘲应该报考农科院。
大新山数据基地的一把火,不仅让大周集团损失了几百个亿,也让数字兴农光环笼罩之下的钱家村一夜之间打回原形,重新变回了纯农地区。
…
同病相怜的还有杨林,林业局副局长的公子。
因为国家严格实施禁伐令,新阳的林业原本就已经十分萧条。
大新山大火之后,干脆无限期封山了。
林业局基本已经沦为山区物业公司了。
家长仕途的不顺,多多少少影响了杨林的心情。
他将一肚子火发到了国家政策上。
先是认为国家一刀切地搞禁止滥砍滥伐不合清理,这种情绪显然对他复习迎考造成了不利的影响,他的考分比预期低了20分,刚好跌出一本线。
随后,他开始将怒火发泄到最近的一则新闻上。
“凭什么天上来的那些人就可以免试入学清北?天上的未必是天使,也可能是鸟人吧?!神谕组织就应该给教科文部寄一颗炸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