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香海前往北岛的渡轮是每半小时一班。
每一班能装下两百来人。
这条队伍有近六百人。
六百除以两百约等于三,所以,胡周跟着程老板在烈日下整整站了一个钟头。
其中的辛劳自是不必说了。
娇气的提线者还报了一次警,说什么身体有“脱水倾向”,可能引发“电解质紊乱”,幸好被程老板周全地递过来一瓶带着体温的矿泉水给平息下去了。
有英雄就有狗熊。
有高标,就有低下。
在感激老板的体贴之余,胡周不免对命运编辑者心生些许怨念。
没事整这些个坎坷干啥?
不是说主角不能吃苦,但人家吃的都是反派的苦,后面要打脸打回来的。
搞这种排长队变向罚站是几个意思?都不知道该打谁的脸呢!
不过,往好处想,所谓好事多磨,辛苦点未尝不是好运将至的前兆。
如果真是如此,那命运编辑者如此设计也未尝不可,虽然手段着实拙劣了些。
如此想着,胡周上了船,坐上了有些脏但舒适度与高铁二等座相当的座位,觉得自己施展金手指的情节差不多该来了。
然而,当船靠岸,他意犹未尽地从座位上站起,顶着烈日走出码头,才发现岛上交通是个问题——没有前往税务所的公交车。
还好,私家车到是有一些,就是载效率低了些——一辆车只能装下4人,价格高了些——100一趟,不还价。
虽然胡周不差钱,但也觉得100一趟太贵了些,就这么个六平方公里的岛,用腿走遍全境也就是个把小时的事儿,至于斩这么狠吗?
胡周本打算讲个价,但是程老板高瞻远瞩,不仅不还价,而且还主动加价,得以优先上车。
“周啊,你是不知道。这些人可都是来办事的。晚个五分钟到,排队就不知排到哪一号去了。”程老板说。
就这么一路风驰电掣,两人将同船的人远远甩在了身后,到了办税大厅时,发现前面已经排了一百多个号了。
“这……”胡周打起了作弊的主意。
但小艾却断然道:“系统数据和线下相关性太高。我无法修改线下的数据。”
是呀,人手一张号,都是已经固定死了的数据,没有舞弊的机会。
胡周觉得,自己还是太低估命运编辑者的蹩脚程度了。
……
……
老老实实挂号、排队,过了大半小时就轮到程、胡这叔侄俩了。
胡周赞叹:“一百多号人呢,这么会儿排到了,效率还挺高。”
听着胡周天真的话语,程贞德是梨涡浅笑啊!
孩子,多半不是效率高,而是前面的人都被拒了啊!
果然,一上柜台,里头的扑克脸大姐一问,立刻就说:“这事儿啊,先到213办公室找你这家企业的税务专管员刁老师办理。”
排了大半小时,小半分钟就给打发了。
胡周忍不住道:“早说呢,我们也不至于等这么久。”
扑克脸大姐道:“连这都不懂你们也敢开公司?”
胡周道:“是知道你们内部怎么分工的?公司又不是为你们开的。你们这窗口倒是为公司开的。你们不说清楚谁说清楚?”
扑克脸大姐的脸一会儿红心、一会儿黑桃,估计要发飙,只是还没把这个理儿捋顺。
趁她还没有爆发,程老板赶紧点头哈腰地把胡周拖走了。
“周啊,我们是来办事的,凡事忍着点,一切听老师的哈!”程大叔道。
“老师?”胡周没明白他的意思。难道这里还是个学校?
程大叔道:“没有头衔职务的,就叫‘老师’。就像研究所里这个工那个工一样。我可是被人叫了十七年‘程工’。程工,就是‘成功’,听起来也不错哦!”
嗬,大叔这心态真不错。
……
……
叔侄俩匆匆赶到二楼,长长的走廊,两侧都是办公室,不下二十个。
为了尽快找到213办公室,胡周甚至动用了提线者的图像识别能力。
但是,提线者居然没能在第一时间发现目标。
后来还是顺着门板上的室号挨个地数,才找到了这个办公室——不是没有室号,而是1和3这两个数字凑得太近,被提线者误判为了字母b。
很幸运,刁老师刚好在213办公室。
这是一位戴着镜框不是黑色的眼镜的大婶。
刁大婶姓刁,但一点都不刁难人。
她说:“我先帮你办一个非正常转正常的申请手续,但需要等待上级审批。等批下来了,我电话通知你。”
程大叔小心翼翼地问:“请问一般要等多久?”
“不好说。”刁大婶说,“如果过段时间没消息,你可以打我电话。”
她指了指桌边告知牌上的电话号码。
程大叔诚惶诚恐地记下了。
不过胡周相信,以他的记忆力,应该不用表现得如此仓促,多半是一种示弱的行为艺术吧?
果然,示弱之后,程大叔进行了新一轮的尝试。
“我是否可以先在工商所那里把公司注销掉?”他问。
刁老师道:“工商注销不归我们管,但企业注销之前,肯定要先办税务注销,而办理税务注销,就必须先把税务非正常转为正常。”
难道这个税务非正常转正常的手续是越不过去的坎?
程大叔有些失望,侧过脸望向胡周:“这样啊!是这样吗?”
胡周也自言自语:“是这样吗?”
小艾答道:“她说得没错。”
胡周:“真是这样啊?”
小艾:“我查过这里的网络路径了,有几个前置条件是需要外部数据导入的,其中有几个字段的来源标注为‘工商’。”
于是胡周只能说:“她说得没错。”
“哦。”程老板更加失望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