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飞行器的呼啸声打破了小岛基地的宁静。
一架浅灰色海豚3000匆匆降落在停机坪上。
引擎还未熄火,舱门便已落下,显露出姬冬梅伟岸的身形。
她身着深色套裙,配上如山的体格,像是一道波澜壮阔的大写意水墨画。
五岭逶迤腾细浪,孤舟蓑笠翁。
乌蒙磅礴走泥丸,独钓寒江雪。
现在,姬冬梅的脸上正是凝着一层霜。
女儿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居然独自跑到外面来,还一连过了两夜。
姬家是传统的大户人家,不是那种没有家教的暴发户。
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女儿的声誉还要不要了?
想到这里,姬冬梅心里火烧火燎,就要迈步下地。
她身后的仿生人保镖rk用低沉的嗓音说道:“姬总,于将军希望您能等一等他。”
“不等。”姬冬梅头也不回的拾阶而下。
刚踏上水泥地面,丈夫王承畴来了电话:“国岗想让我劝劝你,务必等他到了一起降落。”
“他叫你跳崖你也跳吗?”姬冬梅道,“我们家现在是不如以往了,但还不至于事事看人脸色。我来找的可是我们的女儿,不是他于国岗的!”
王承畴劝道:“国岗办事向来稳妥,他既然一再如此要求,一定有他的道理。”
“王承畴,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要这么懦弱!”姬冬梅气恼地结束了通话,跨着大步向那幢涂刷着蓝灰迷彩的老旧楼舍走去。
目光所及,老舍周围看不出有什么异常。
停机坪边上孤零零地停着一辆战锤吉普,怎么不停到地下去?难道这里有人经常要外出的?
算了,没空理会这些不相干的事了。
……
……
姬冬梅带着rk进入大堂,在自助终端前按了掌纹、扫描了视网膜,再次确认了自己的准入身份,然后要求向王乐颖的房间发起通话。
她身份合法,系统没有理由拒绝她的要求。
“给你五分钟,收拾好东西马上来大堂!”姬冬梅威严道。
这五分钟过得极其缓慢,姬冬梅胡思乱想了不少可能性。
比如,衣冠不整的女儿带了个军区大佬的公子下来,说这是她男朋友。
或者,女儿根本就不下来,完全无视她这个母亲。
这些猜想令她十分煎熬。
不过,想必此刻女儿更加煎熬吧?
好在,女儿在规定时间内下楼来了。
从好的方面看,她没有衣冠不整。
从不好的方面看,她并没有携带行李,而是带来了一个脸色阴沉的男孩子。
以姬冬梅的阅历,看一眼就知道这男孩子绝不是顺路做个伴。
天哪!难道她竟然真的找了个军二代男朋友?
等等,这是哪个将军家的孩子?
姬冬梅在自己的记忆中搜索了一遍,一无所获。
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姬冬梅不禁多打量了几眼。
这孩子衣着轻奢,但褶得厉害,胡子也没刮干净,眼圈甚至有些发黑,可以说是不修边幅。
凭这一点,就能看出他跟名门家族没什么瓜葛。
眼神有点单纯,直勾勾的,总算没有底层刁民的痞气,但是同样没有商人的狡黠,也看不到政的虚伪,倒是有些许沧桑感。
这种感觉,通常只有在那种经历过重大变故的人身上才能找到。
不过,这孩子的沧桑之中,沉稳不足,恐惧的成分又多了些,给人一种忧心忡忡的感觉。
这种感觉,姬冬梅已经很熟悉——每当对着镜子补妆的时候,她就能看到。
呵,同道中人啊!都是在焦虑中挣扎的人。
那么,我怎么可以把小颖托付给你?
“行李呢?”她问。
“妈妈!”王乐颖低头嗫嚅。
“回答我的问题!”
女儿不敢说话。
她身边的男孩子说道:“伯母,小颖有话想对你说。”
这么直白,一点套话都没有,可见这人不擅辞令,散发出浓浓的工人家庭的气息。
这么说,他应该是居在此的技术人员家属了。
富商的女儿看上了技术工人的儿子,呵!这种故事,实在是……
姬冬梅的心在滴血——早二十年,她自己就是那个女孩。
不,决不能再让这种事重演!
她威严地对女儿道:“他是谁?不向我介绍一下吗?”
王乐颖小声道:“妈妈,这是胡周,我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都没有说。
介绍不积极,肯定有问题。
姬冬梅不是来破案的,更不想了解一些不想知道的事。
她说:“那么和你朋友道个别吧!”
胡周皱了皱眉头,看来王乐颖是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
……
如果胡周昨晚在自己的房间过夜,可能就不会知道姬冬梅的到来,也不会跟着王乐颖下楼亲眼看一看她彪悍的母亲。
可事实上,昨晚他在王乐颖门前坐了一宿。
所以,当王乐颖慌慌张张开门的时候,他站了起来,跟着一起来了。
原本是提防周清影,现在却碰巧遇上了突然杀到的姬阿姨,这一晚倒是不虚此坐。
现在胡周遇到了一个问题:他原本想一早就说服王乐颖回家,以免遭周清影的毒手。
可是看到姬阿姨的做派,胡周不确定该不该放王乐颖回去了。
连话都不让人讲完,哪里还会有什么权利可言?
胡周觉得有必要对眼前这位霸气侧漏的阿姨施加一点压力。
至于采用的手段是平和还是强硬,那枚朱红的六芒星可一直高悬在他的心头呢,心态哪里还平和得了!
胡周向前跨了一小步,道:“小颖想在这里办一些事。”
姬冬梅的视线始终盯着女儿,问道:“能有什么事?按时回家不是事?”
胡周道:“都是正经事,而且她做得很好。”
王乐颖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从小到大得不到肯定的孩子,会明白这眼泪的滋味:是浓烈的甘甜。
这一刻,姬冬梅感到自己正在失去女儿的忠诚。
她的火气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你是她的教父?还是她的导师?以你的身份,做出这种评判有什么价值吗?”
胡周道:“我只是替小颖说出她心里的想法。不管你承不承认,我说的这些都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姬冬梅道:“你说的事实,我了解了。现在,我要带我的女儿离开这里。”
她向女儿伸出了厚实的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