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能如此确定,我不是你说的连云呢路珏平摇着扇子,忽的一收,往前一探,勾过一盏莲灯,捻出里头的字条,递给苍碧,上面写着:香兰,嫁给我好吗
苍碧哭笑不得,只见不远处岸边有个年轻男子气急败坏,大声数落着,赶忙取过路珏平手中的字条,放回莲灯中,那男子松了口气,期许地望向河对岸一名同样在放莲灯的少女,苍碧心下了然,轻轻一推,把莲灯往那头送:你不是。
连云不会像你这样轻浮,也不会对我这般直白的好,他的心思,我从来猜不透。从前大家都喜欢看我,或多或少眼里都带着或欣赏、或羡艳、或爱慕的神色。可他不,他的眼总是那么静,一举一动也沉稳得可怕,好几次,我身子不适,他抱着我回房,我使出浑身解数逗弄他,他却总能冷着张脸坐怀不乱,有时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他念我无处可去,可怜,才勉为其难收留我,但偶尔的落寞劲儿过去了,我依然清楚
连云对我很好。
路珏平静静地听他诉说,黑瞳映着河面反射的鳞光,微微闪动,似乎颇为动容。
可有时。苍碧鞠了一掌月,水中月仓皇碎成残片,流逝在指尖,我又觉得你们是,似乎是连云的灵魂,和眼前的人融在了一起,结合成另一个我未知却又熟悉的人。
这妄想在太突兀,连苍碧自己都失笑,摇了摇头,他所经过的三世都是寻常的凡间,妖神都是故事、信仰里的传说,这番话任谁听到,都要怀疑他的脑子有问题了,更别说对当事人来说,几乎是一种存在上的否定。
路珏平却不恼,反而笑得更开了,在铺天盖地般罩下来的星汉下,牵起苍碧的手:靠岸了,要放花灯吗说你要嫁给我。
画舫摇摇晃晃停稳,苍碧猝然起身,脚一软,差点没站稳,路珏平适时扶住他腰际,连搂带抱把人拥到岸上,苍碧这身白衣与逍遥界中几分相似,腰际系了条浅紫的绸带,勾勒出姣好的身段,配着随意挽起的如墨长发,盖住比女子略宽些的肩,怎么看都是个从画卷里走出来的美人。
这位公子,你娘子真美,难怪搂着不肯松手。人群中有人道。
许得这么美的俏娘子,好生让人嫌艳。又有人接话。
七夕佳节华灯之下,男才女貌亲亲我我,一时惹来不少好事的行人起哄,直要两个人在此一吻,以见证一番鸳鸯情深。
许是被船晃荡得晕了,苍碧脑子有些发浑,稍稍把身子靠向路珏平,众人还以为美人是娇羞了,喝声更盛,把两人堵在码头上,进退不得。
我娘子美得不可方物,人人想觊觎几分,也是常情,只是路珏平一手拥着绝色,一手展开扇面,施施然摇着扇子道,再美也只我一人所有,怎能再此让你们享了他的娇艳模样。
凑热闹的兴致上了,哪那么容易打消,好事者们自是不依,正这时,也不知天公怎么想的,滚滚乌云竟从初升不久的明月以东翻滚而来,须臾间席卷星汉,灭顶般盖上整座南城,哗一声猝响,瓢泼大雨倒下,行人们一声声惊呼着四下逃窜躲雨,码头上乌压压的人群顷刻间作鸟兽散去。
去哪躲雨踟蹰间,周围可见的避雨所已经挤满了人,才这么一会儿,苍碧浑身几乎都湿透了,烦愁问道。
路珏平当即打横抱起苍碧:回家。
长街喧嚣的人声被淹没天地的雨声替代,五彩缤纷的花灯早被浇熄,在摧残下成了一块块黏连的湿纸,风月江山晕染成不堪的色彩,融进深不可探的黑夜中。
一道身影飞快踩踏过水洼,在道上疾奔,宝蓝色的华贵衣衫如墨般深沉,怀里缩着个雪白的身影,长发披散,难得乖顺地一言不发,配合地抬手挽住对方脖颈。
冷吗路珏平边喘边问。
嗯。苍碧轻轻回了一声。
两人都不说话了,不远处有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三七撑着把伞跑过来:少爷,可找着你们了!三七把伞撑在路珏平头顶,给两人挡住雨水,自己则接受倾盆大雨的洗礼,护送着两人,往家中赶。
这说来就来的秋雨,竟比盛夏的雷雨更狂暴,纸伞犹如装饰般毫无用处,踏进家中,三人身上早已没一处是干的。
快去烧热水!路珏平头也没回,支使三七,并三下五除二地把苍碧的外衫扒了下来,接着就要去脱中衣。
我、我自己来。苍碧脑子有些混沌,好不容易站稳身子,挡开路珏平的手,你背过去。
路珏平简直啼笑皆非:这么久了,还不信我,都什么时候了,别冻坏了。说着,就把苍碧的中衣也扒了下来,随手扔到地上。
第67章 纨绔公子与绝色小倌 十九
白皙的肌肤带着细细水珠,暴露在空气中,苍碧上衣被脱了精光,冷得哆嗦起来。
三七,水还没好么!路珏平对着外头大喝,粗暴地掀开衣箱,抓住一件昂贵的毛裘大氅,往苍碧身上一裹,手头没布巾,干脆抄过镶着金丝银线的衣衫,给苍碧擦湿漉漉的长发。
三七人不高大,力气倒不小,脚下淌着雨水,跌跌撞撞扛着个半人高的空木桶进来,又一盆盆往里倒刚烧好的热水,半刻钟后终于调和适当水温,上前要服侍犹没有脱下湿衣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