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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世医从药箱了取出枚冰片,压在蔡母舌下,喂她饮下一口水,却在水到喉管上还未下咽之时,又推着蔡母脖颈,把水催吐了出来,如此往复了六七次,两碗温水后,才终于让蔡母把堵在喉头的淤血吐尽。
    蔡母的脸色终于恢复了些,气息虽弱,好歹稳了。
    谢谢,谢谢!蔡淳不住揖身致谢。
    华世医抬手把他扶起来,取出带来的人参,整根塞给蔡淳:快去熬了,你娘现下虚得很,得把中气补回来。
    蔡淳手在衣摆上擦了擦,局促地接过名贵的药材,审慎地双手捧着放进药盅,生怕碰断了一根参须影响药效。
    华世医一边提点着蔡淳熬参汤的要点,一边将蔡母扶回榻上,开始号脉,不过须臾功夫便诊断完了:你娘这痨病本不严重,修养的也算够,只是药一直用得不行,拖延了太久,而且前段日子该是还被什么熏呛到了,又赶上天寒,这才突然转急。我给你开新药,定时给你娘服下,不出两年,就能恢复,只是届时依然不能操劳。
    这是自然。蔡淳点头应着。
    苍碧也在一旁把下巴当锤子往胸口上砸:自然不会让娘操劳。
    华世医,还有一事。
    蔡淳有些支吾,在华世医的催促下,将母亲认不清人的病状也细细说来,本来已经没抱多大希望了,却听华世医道:这是小病,气供不上去,又吸了火烟,脑子自然就不好使了,等气息顺畅了,会慢慢好起来,无需担忧。
    参汤煲完,蔡淳小心地喂着母亲喝下,边上华世医也包好了药,那一大巴掌大鳖甲,在他手底下,三下五除二就被切成十数块,毫不吝惜地每包药里都放了两截拇指大的甲片:原先的剂量太少了,必须得一天一贴,记得鳖甲要先煎上一刻钟。
    嗯,我记下了。蔡淳不住点头,但看着那一包包的药包,这人参鳖甲都下去了,心里又没了底,把一整袋钱捧到桌上,华世医,这些真钱够吗
    华世医听小儿子说过蔡家的状况,瞧这铜钱也像是意外得来的前代遗物,想必家底只有这些,本来就没想着按原来的价钱算,随手抓了一把铜钱,你是我家的老主顾了,就算你便宜些。我给你开的药能吃半个月,药方和价钱我都会和阿季说好,阿季就是我那小儿子,你与他买就是。
    华世医取走的铜钱,不过就是蔡淳从前买药时一个月药量的价钱,怎么算都是不够的,蔡淳心下更不安了:那这出诊费与车马费
    乌花村雪景不错,就算我来游了一趟,不必給钱了。华世医收拾行囊。
    自听到这大夫张口就是要拿自己的肉熬药,苍碧就尽可能躲得远远的,这会也忍不住靠过来几步:谢谢华世医,就是能别惦记着我的肉么。
    难怪不愿卖这狐狸。华世医收拾着药箱,饶有兴味地看白狐,它这模样,像是在谢我,有灵性。
    一人一狐恭送大恩人上了马车,蔡淳还是一脸欠了人百两白银的模样,华世医看不下去了,从车里探出脑袋:书生,你若是是过意不去,来年高中了,把钱财补回来就是,我绝不客气,还得好好敲你一笔,你也记着,到时给你娘买补品,可别去了别家铺子。
    蔡淳这才抖擞了精神,对着已经驶出去的马车追出几步,大喊:小生定然不辜负世医的期望!
    华世医的药效果卓群,第二日,蔡母就醒了,虽然还是认不清人,抱着白狐当儿子,不过咳喘已平息了许多。蔡淳把铜板一枚枚数清楚串成一吊吊上,蔡母拿了枚铜板,看了会儿,笑了起来:孩子他爹,这是你太爷爷时候的铜钱,想不到你太爷爷为官清廉一世,竟然还攒下了这些。
    蔡淳连连应着,那该是他太太爷爷了。
    等蔡母熟睡了,蔡淳便把苍碧也抱进被窝里,自己抱着钱袋去外间继续整理。蔡父刚过世那会儿,蔡淳连镰刀都不会用,应了百无一用是书生那句话,一分钱都挣不到,只能把家里能卖的都变卖了,床也只留了一张,母亲睡里屋,他就在外间打地铺。现下家是新建的,里面的东西也是大家拼拼凑凑送来的,蔡淳更是不好意思多求什么,家中拮据得跟以前一般。
    书生,你又在写什么苍碧从小窝里探出白脑袋,这小窝还是蔡淳用少年那日送来的竹箱与几块厚布做的。
    蔡淳仿佛没有听到狐鸣声,兀自取出笔墨,摊了张宣纸,迟疑了片刻,还是把纸与墨收了起来,湖笔沾上清水,在桌面上书起来。
    他的小臂还未恢复完全,湖笔跟着使不上力的手微微颤抖着。
    别太勉强了,过段日子会好的。苍碧跃上桌子,用白爪子按着书生的右手。
    雪球,别闹。蔡淳抱起白狐,送回书箱里,颤颤巍巍地写下今日药钱的数目。
    苍碧撇撇嘴:蠢书生。便转过身不看他,过了一会儿睡不着,又转回来,朝黑镯子道:小黑,我好像忘了,我的目标是亲到他
    黑镯子纹丝不动,苍碧百无聊赖,又跃到桌面上,这下不拦着蔡淳了,只是把毛尾巴盖在蔡淳冻得发红的手背上,蜷起身子看蔡淳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