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她才会说,将宋玠放良。
宋玠的话听起来荒唐不假,宋则不愿相信也是真。依照宋则的判断,那些回忆里她对谎话精的情感真挚,可谎话精对她多少有欺骗之嫌,她实在吃不准这人多情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纵使不晓得她这样一次次骗她所图为何,她也极易对此人心软。宋则自家人知自家事,哪怕动手打她,也不过是因为气极了。
直至如今,她咬定她是个谎话精、骗子,也无损半点对她的欢喜。
从宋二娘子到现在,她恨她,怨她,也欢喜她。
就是马车上那一小段旖旎恬静叫她想明白了,她无法抑制因她而来的怦然心动,也无法抑制因她出现的各种生气。
可她现时是旁人的妻子,之前从未有过的身份,若真与她发生些什么,那叫通奸,而她的丈夫是一朝官员,善于谋利,若是她行差踏错,还不知会如何,故而由不得她任性害人害己。
至于宋玠的说辞太过神话,不尽不实。她不想问,又忍不住想,要是在一个月之内,她们没有按照所谓的菩萨所言会如何。
还有,宋玠所说的在一起是何意。
上一次,她们明明没有做什么
许是想起上一回那午后禅房中近乎于亵渎神明的亲吻,宋则的面颊微微发烫。
为了掩饰。宋则问: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这人进门后便规规矩矩不情不愿地站着,也不知在想什么。她每次一老实,要么是在发脾气,要么就是在想坏招。
等你示下。宋玠翻个白眼。这女人莫名其妙,把自己叫进来就为说这么一句话还是要多看自己一眼
宋则见她披散着头发,像是从被窝里出来,去碰她的手,冰凉凉的,忙握住了缓和声音问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真好意思问,宋玠又翻个白眼,抽回手,冷冷道:天气冷。
那你便去歇着吧。本想留她在房里睡,但每一次同榻而眠的记忆犹新。
脑壳被驴踢了的坏女人!宋玠在心里骂她,气呼呼地跑到外间,没多会儿又气呼呼地进来。
发生何事宋则被她一声不吭脱去衣服就往她被子里钻的举动吓一大跳,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冰凉的气息。克制了想要去为她取暖的心,她忽然恼怒:此人为上她的床,曾无所不用其极,这一次岂不是又要故技重施。
宋玠二话不说,把手伸入宋则的衣领,冷得她哆嗦了一下,才道:外头那么冷,没法睡。你该不是想冷死我以绝你家郎君和儿子的痴心妄想吧没想到啊,你居然变成了这种人,果然成不成亲还是有区别的。亏得我哎。
我算是明白了,难怪你一见我就动手打我,就是不愿我出现在你跟前。你马上要做侍郎夫人还是尚书夫人,和从前不一样了,那些情分你一点都不想记是不是
越说她越来劲,越说她越委屈,连连哀声叹气,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的。
宋则听得莫名其妙,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为了睡这里,你尽管胡说,胡说上瘾了是不是
好哇,从前我说什么你都笑,笑得眉眼弯弯的,现在我说什么你都说我胡说。新人胜旧人了,也不管那新人什么样,我就知道,变了心的女人,变了心的女人就跟烂了的菜叶子一样。
宋玠就是有这种颠倒是非黑白,乱说一气的本事。宋则一晚未眠,被她说得头疼,懒得与她纠缠,只好道:你睡就睡吧,老实些。我还怕你不成。
是我怕你,怕你半夜意图不轨,意图不轨就算了,还要赖我引诱你。宗宋则,亏得你不是个男人,否则
否则如何
嘿,可不就是个好色之徒嘛,非但好色,还死不承认。道貌岸然,说的就是你了。你看看你,垂涎我的美色,又觉得我碍着你的荣华富贵,一会儿要我滚,一会儿叫我陪你睡,就想这世上的好事都给你占了吧。值夜,这借口找的。你是有心疾还是身残啊,非要人值夜,明明就是想和我一起睡。想就想吧,你就直说嘛,我那么喜欢你,晓得你性子别扭,口是心非,哪里会对你说不。可是你偏不,还找一堆借口,差点没冻死我。
你放屁。宋则气极,一会儿一个样,真是什么话都叫她说尽了。
啧啧,啧啧,果然人不可貌相,放屁这种话你都说了,是不是叫我说中了心虚呀。
宋十一,你闭嘴。
我不闭,不闭你来堵我记得拿嘴堵哦。
眼看宋则提起手,蠢蠢欲动,宋玠忙道,哎,你看看你,憔悴得不得了,都有黑眼圈啦。来来来,快睡吧。说着自顾自躺下来,还朝宋则拍拍身边的位置。
她嘴巴虽坏,人却规规矩矩地靠着一边,留一大块地方出来给宋则。
这也是早就想好的。
敌进,我退。
宋则觉得宋玠会像之前那些借机做些什么,宋玠才不。她不会再给宋则打她的机会。
算不上最原始的取暖方法,但这大冬天里,两人同睡确实比一人睡着要暖和许多。宋则并未如预计那般难眠,反而很快进入梦乡。